她握紧拳头，掌心那点热意还在。光点没有消失，只是安静地贴着她的皮肤，像是睡着了。她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头，一路往云梦谷深处走。
红衣在晨风里轻轻摆动，九尾拖在身后，像一团流动的火焰。她走过曾经藏身的崖洞，石台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签到得来的丹药太猛，炸出来的。小溪边那块光滑的石头也在，她第一次化成人形时，差点摔进去。
她没停留。
这些地方她都记得，但不是为了怀念。她是在告别。
穿过林子，翻过山脊，她终于在山谷入口处站定。远处村落升起炊烟，几只鸡在土路上打鸣。一个老奶奶牵着孙女，正慢悠悠地往家走。
白小璃蹲在树杈上，尾巴轻轻晃了晃。
她看着那祖孙俩坐在路边的老槐树下，孙女爬上奶奶膝盖，仰头问：“奶奶，那个会骂人又特别厉害的狐狸姐姐，真的存在吗？”
老奶奶笑了，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封面写着《云梦狐传》。她翻开一页，声音温和：“当然有啊，从前啊，有只小狐狸，误入云梦谷，得了天大的机缘……”
白小璃眨了眨眼。
“她每天早上都能签到，拿到别人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有一次，她靠一张符就让玄天宗掌门摔了个狗啃泥。”
树下的孙女咯咯笑起来：“真的假的？”
“怎么不真？”老奶奶继续讲，“她扮猪吃虎，偷听掌门密谈，混进大比前十。后来影阁设局，把她困在迷雾阵里，她一边骂人一边破阵，最后还把幕后黑手给骂崩溃了。”
白小璃嘴角抽了抽。
“那天她摇铃，声音响遍整个大陆。万仙来援，连最讨厌她的岳天衡都赶来了。她说了一句——‘不是为我，是为你们自己’，所有人都愣住了。”
孙女听得眼睛发亮：“她好帅！我也想变成那样！”
老奶奶摸了摸她的头：“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听说战后就回了山林，谁也找不到。”
白小璃听着，轻轻摇头。
哪有那么帅。那天她差点吐血倒地，铃都快拿不住了。岳天衡也不是因为感动才来的，纯粹是怕结界炸了波及他老家。
但她没出声。
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她从树梢跃下，落地无声。红衣一闪，转眼已化作一只雪白小狐，九尾蓬松如云。她沿着林间小道往前跑，穿过溪流，越过乱石，最后停在一棵老桃树下。
这里没人来过。
树根盘结，底下有个小洞，她钻进去，躺下。尾巴卷住身子，耳朵贴着地面。能听见远处村里的狗叫，还有风吹过竹林的声音。
她闭上眼。
掌心的光点又动了一下。
【叮！今日签到成功】
【奖励：清心果一枚】
【备注：吃了别做噩梦，上次你梦到被老板追着加夜班，吵得我系统界面都在抖。】
白小璃睁开眼，笑了。
“你还知道怕吵？那你干嘛不早点给我这个？非得等我快被打成肉饼才给铃？”
【我这不是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嘛。再说了，你要真死了，我也得跟着报销，我能不拼命？】
她哼了一声，从洞里爬出来，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照得树叶透亮。她张嘴，咬住一颗凭空出现的果子。果肉清甜，咽下去后胸口那股闷气散了不少。
【任务更新：“今日说三句实话”】
【提示：你昨天说“我没偷看柳青阳洗澡”，其实看了两眼。】
“放屁！”她跳起来，“我就瞥了一眼！而且水汽那么重，啥也没看清！”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她懒得争，叼着果核甩尾巴。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以后还签到吗？”
【只要你还在呼吸，我就不会断更。】
她愣了下，然后笑了。
原来不是结束，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
她转身往林子深处走，路过一片野花地。蝴蝶在飞，蜜蜂在忙。她停下来，用爪子拨了拨一朵蓝紫色的小花。
下一秒，虚影弹出——
【叮！特殊签到成功】
【奖励：隐身符一张（永久）】
【备注：祝你做个快乐的咸鱼，没人打扰。】
她没急着用。
而是继续走，一直走到山谷尽头。那里有座废弃的小庙，门板歪斜，香炉倒着。她推门进去，抖了抖毛，变回人形，盘腿坐下。
外头阳光洒进来，照在她眉间的朱砂痣上。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布，包着几颗干果，是上次任务剩下的。她一口一口吃着，听着外头鸟叫。
庙外，风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飞向远方。
几天后，那祖孙俩又坐在老槐树下。
孙女拉着奶奶的手：“奶奶，你说白小璃现在在哪儿？”
老奶奶望着山林方向：“不知道。但她一定过得很好。自由自在，没人管她几点起床，也没人让她写报告。”
“那她还会回来吗？”
“也许不会。但故事会留下来。”
孙女仰头看天，小声说：“我以后也要像她一样，敢骂人，敢打架，还能签到拿宝贝。”
老奶奶笑着点头：“好啊，那你得先学会偷听掌门讲话还不被发现。”
“我可以的！”孙女跳起来，“等我长大了，我要去云梦谷找她！”
“她不一定见你。”
“不见我也要喊她一声师父！”
风从山口吹来，带着草木的气息。林中某处，一只白狐抬起头，耳朵动了动。
它听见了。
但它没动。
而是慢悠悠地舔了舔爪子，转身钻进密林深处。
红衣在枝叶间一闪而过。
最后消失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山道上，乌鸦落在枯枝上，歪头看了看下面的脚印。
它张嘴，发出一声人语：
“今天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