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璃蹲在湿漉的脚印前，指尖刚触到泥土边缘，那点温热就消失了。她皱了皱眉，抬头看向眼前翻涌的雾海，像一锅煮沸的灰粥，慢悠悠地冒着泡。
她没动。
脚印到这里就没了，地面平整得像是被人重新铺过一遍。可她记得清楚，刚才那串痕迹分明是新鲜的，左三步，右退一步，节奏古怪，和仙侍踩阵法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装神弄鬼。”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走都走到这儿了，还给我来这套？”
她往前迈了一步。
空气猛地一沉，耳边嗡地响了一下，像是有人敲了一口钟。四周的雾瞬间凝住，不再流动，反而开始旋转，一圈圈缠上来，把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她立刻后撤，九尾甩出半圈，扫过身后。触感不对——没有风，没有阻力，连自己的尾巴都看不清了。
“进阵了。”她低声说。
这阵法不是随便设的，专等追踪的人进来。她刚才要是犹豫两秒，说不定还能避开。现在倒好，直接被关进了笼子。
她闭上眼，屏住呼吸，调动灵嗅通玄术。鼻腔里原本能分辨出各种气味链，可现在全是同一种味道——陈年纸灰混着药渣，呛人但无害。这是幻雾，用来扰乱感知的。
她冷笑一声：“想靠这点手段困住我？”
话音刚落，眼前的雾突然散开一角。
一个穿着膳司制服的仙侍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短刀，眼睛睁着，直勾勾盯着她。正是昨晚那个死去的丙区侍从。
“你救不了任何人。”他开口，声音沙哑，“你说要查真相，结果呢？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死了也没人在意。”
白小璃歪了歪头：“哦，这就开始打感情牌了？”
“你不配当巡界令持有者。”那人缓缓坐起，伤口没流血，反而长出黑色藤蔓，“你只是个偷签到好处的小狐狸，躲在系统后面装聪明。”
雾又变了。
办公室的灯光刺眼，键盘声噼里啪啦。她坐在工位上，面前是满屏的报表。主管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她的辞职信。
“你以为换个世界就能翻身？”男人冷笑，“你就是个废物社畜，到哪儿都是垫底的命！别做梦了，你永远翻不了身！”
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然后笑了。
“骂我？”她转过椅子，直视那张脸，“你连AI生成文案都不如，还好意思说我？”
她抬脚踹翻椅子，办公室瞬间崩塌。幻象碎成渣。
“老套。”她说，“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掌心。痛感传来，现实感回归。她知道这些幻象的目的——不是杀她，是动摇她。让她怀疑自己做的事有没有意义。
可惜，她早就习惯了被人看不起。
她盘膝坐下，收敛气息，专心用灵嗅术逆向追踪。既然雾是假的，那里面一定藏着真实的能量流向。只要抓住那一丝偏差，就能找到阵眼。
正专注着，脑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今日签到成功，奖励：破妄明瞳符（临时），任务更新：“突破迷雾阵”】
她眼睛一亮，立刻激活符箓。双目一热，金光闪过。
眼前的雾变薄了。
她看见地下有东西——一层刻在岩石上的符文阵，密密麻麻，像蛛网一样铺开。其中一块石板边缘，有个三角形标记，线条简洁，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掏出那块仙侍令牌，在心里比对了一下。
背面纹路，一模一样。
“这不是阵法零件。”她眯起眼，“是身份认证的图腾。”
影阁的人用这个做标记，说明他们内部有分级制度。而这块石板的位置，正好在整座大阵的能量交汇点上。
阵眼。
她刚想动手，四周的雾再次翻滚。
一道黑袍身影缓缓浮现，面目模糊，只有一双眼睛泛着幽光。
“北冥未灭，旧主将归。”那声音低沉，带着回响，“你也逃不出命轨。”
白小璃嗤笑：“台词这么中二，经费肯定不多。”
黑影一滞，随即抬起手。四面雾墙同时压来，空间迅速缩小，逼得她不得不站起。
她不退反进，五条狐尾展开，灵力灌注全身。虽然体内运转迟滞，但她还能动。
“想让我崩溃？”她盯着那双眼睛，“你不如去背点新鲜剧本。”
她故意提高音量：“你们就这么点本事？吓唬小孩呢？”
黑影果然被激怒，双手猛然合十。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扑面而来，像是要把她的意识碾碎。
她早有准备。
借着这股冲击的反作用力，她瞬间锁定能量回流的方向——正来自脚下那块带标记的石板。
就是现在！
她跃起，五尾合一，凝聚全部灵力，狠狠砸向地面。
轰！
石板炸裂，符文阵剧烈震动，金光从裂缝中喷出。整个迷雾阵开始扭曲、坍塌。
她趁机抽身疾退，在光芒炸开前一刻跳出轨迹范围。
身体重重摔在焦土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她趴在地上喘气，手里紧紧攥着一团还在发光的狐火残痕——那是她临破阵时，用火临摹下来的符文轮廓。
她抬起头。
身后，迷雾阵已经塌成一片灰烬漩涡，正在缓缓消散。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能走。
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烙印，她眼神变得锐利。
影阁背后的人，一定和北冥渊有关。那块符文图腾，不是新创的，是旧战时期的东西。
她把残痕收好，转身朝云梦谷方向走去。
夜风刮过脸颊，远处传来乌鸦叫了一声。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雾海外缘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串脚印。
湿漉漉的，排列依旧古怪——左三步，右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