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主帐，没点灯，也没叫人。
黑暗里坐着，手指慢慢摩挲回溯石的边缘。那块石头还带着夜里的凉气，贴在掌心像一块冻住的铁。她闭上眼，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又放了一遍——灰袍修士烧符，地面浮字，玄天宗的袖标露出来的一角。
午时前布伏。
她睁开眼，嘴角扯了一下。敌人想抢在她前面动手，那就说明，她的计划还有用。只要他们还在盯着“三步凝枢法”，就证明他们怕的不是虚招，是真东西。
可现在系统断了，玉简废了，她一个人坐在帐子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以前遇到事，第一反应就是等签到，看系统给不给新线索。现在不行了。她得自己动脑子。
她从怀里掏出回溯石，贴上眉心。画面再次浮现，慢了一拍，像是卡顿的投影。她盯住那行字出现的位置，反复看火光闪起的角度、符纸燃烧的速度、还有地面纹路展开的方向。
这不是普通的传讯阵。那种扭曲的线条，更像是某种古老禁制的残迹。她记得在哪本残卷里见过类似的图样——和灵脉节点有关。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签到得的那个玩意儿。
“时空窥视镜。”
当时系统还吐槽说这东西鸡肋，只能看一眼，还得耗妖元。她一直没用，觉得不划算。现在不一样了。不看一眼，她连敌人在哪都摸不清。
她伸手进储物袋，摸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灰蒙蒙的，像是蒙了层雾。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镜心。
镜子颤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光从镜面升起，在空中划出模糊的影像。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
画面晃了几下，终于稳定下来。
一座祭坛悬在深渊之上，四周立着黑色石桩，中央裂开一道口子，像是大地被撕开的伤口。几道黑影站在周围，披着长袍，动作僵硬。镜头扫过东侧，守卫确实少了，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靠在石柱上，头一点一点，明显在打瞌睡。
她记下位置，又注意到了时间流速。那边的光影移动比这边慢半拍，说明地点偏北，可能靠近寒渊带。而那个裂缝张开的节奏，和她练功时体内灵力循环的频率有点像。
她心里动了一下。
“三步凝枢法”是她简化过的，但核心还是来自《九转玄微诀》。如果敌人把这个当真招来防，那他们的阵法运转也得跟着这个节奏走。可天地灵气自有规律，强行匹配外来功法，必然会出现错位。
她迅速估算了一下。
对方布阵最稳的时候，应该是正午阳气最盛那一瞬。可一旦他们为了配合“三步凝枢法”的运行节拍强行调整灵流，就会在子时前后出现半刻钟的空档——正好是阴阳交替、气息最乱的时候。
那时候，裂缝最松，守卫最困，阵脚最虚。
她冷笑了一声。
原来不是她没路走，是敌人自己给她挖了个坑，还主动把梯子递了过来。
她收起镜子，妖元一阵翻涌，喉咙发甜。强行催动这种高阶道具，伤身。但她顾不上了。
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块空白玉符，她指尖燃起一缕狐火，开始画图。火焰落在玉符上，留下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掉的血。
她把祭坛结构简略勾出来，标出四门方位，重点圈了东侧薄弱点。又写下时间节点：子时一刻，敌阵换气，灵流断续。再算上巡守轮班的时间差，最佳突袭窗口只有十二息。
她写完后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
然后拿出一张封印符，把玉符裹住，塞进袖子里的暗袋。这东西不能让第二个人看见。哪怕剩下的人里有忠的，也保不准谁会无意间泄密。
她靠在墙边，静静等着天亮。
外面风声渐小，营地一片死寂。没人知道主帐里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反击计划已经变了。
她原本打算带着大家正面对冲，用“三步凝枢法”强行破阵。现在不行了。内鬼一出，正面打就是送人头。
必须换打法。
她要让人以为她还在按原计划走，实际上，主力全压东侧，直插命门。其他三路只是佯攻，用来牵制注意力。
她甚至想好了怎么演戏。
早上照常集合，练一遍旧口诀，让大家习惯节奏。中午让她信任的几个人悄悄带话下去，说夜里要加强巡逻。傍晚再放出一点风声，说是准备提前行动，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敌人听到消息，肯定会加强防御。但他们只会盯着“三步凝枢法”的节奏，不会想到她已经改了目标。
她不是要打赢这一仗。
她是想让对方以为自己赢了，然后一步步走进她设的局。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她化形那天自己编的。上面串着一颗小珠子，是第一次签到得的奖励。当时她还以为是个装饰品，后来才发现能存一点妖元应急。
她轻轻捏了下珠子。
系统不在了，但她留下的东西还在。她用过的每一件道具，学过的每一招功法，都不是白来的。
她站起身，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
天边刚有一点灰白，星星还没散尽。远处的山影像蹲着的兽，静得吓人。
她看了眼东方。
太阳快出来了。
她转身回帐，盘腿坐下，闭上眼养神。等天一亮，她就要开始布置。
第一步，先让所有人以为她慌了。
第二步，再让他们相信她要强攻。
第三步，最后一步——她要让玄天宗的人亲眼看着，什么叫“嘴炮少女”也能翻盘。
她睁开眼，眼神清冷。
外面传来第一声鸟叫。
她抬起手，检查了一遍袖中的玉符。
位置没错，封印完好。
接下来的事，只能她一个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