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口飘出一缕白气，水面上映着她半张脸。
白小璃没动，手指在杯沿轻轻敲了两下。西边那股灵力还在，像狗鼻子贴着地闻剩骨头，舍不得走。
她把茶杯放下，指尖点在身前一块火纹石碎片上。傀儡连着的八处阵眼，她全收进神识里。东南方向刚才退走的那道波动，现在又来了，比之前沉，压得林子喘不过气。
“行啊，还组团。”她低声说，“一人不够刺激，叫兄弟一起来看我走火入魔？”
系统界面跳出来。
【滴——今日签到完成】
【奖励：回音砂一撮】
【吐槽：建议录自己打呼，省得半夜吵醒。】
她没理，只把那撮灰白色细沙捏在手里。这玩意儿能复刻三天内的声音片段，不能录音，只能还原残留的波动。她早几天就试过，效果一般，断断续续，但唬人够用。
她看向西面那个被触发的傀儡。对方还在扫查，一次比一次久。再等下去，人家可能真以为她经脉不稳，要冲关失败。
她得加点料。
她掐了个诀，让那具傀儡多散出一丝赤金火焰的气息，接着激活天音符里的新录音。这次不是骂人，是喘声，带着颤音，像是强行压着痛：“……不行……撑不住了……快裂了……”
声音不大，循环三遍就停。
外面风停了一瞬。
然后，东南方向的灵流猛地加速，直扑谷口。西边也动了，绕着边缘往里缩。还有第三股，从北面低空掠来，藏得深，但她早就在那儿埋了静心香当引信。
“来了三个？”她嘴角一翘，“岳天衡，你可真看得起我。”
她没急着引爆陷阱。这种时候谁先露脸，谁就输了气势。她要的是让他们自己慌。
东南方向那道气息越来越近，脚步声踩在落叶上，一声重过一声。她听出来了，这是云雷步，玄天宗内门才教的轻功，发力时脚下会带一道闷响。练到高深处能无声无息，但这人明显心浮气躁，一步比一步狠。
“还装神弄鬼？”她冷笑，“你踏平我门口那片竹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她突然抬手，指尖一弹。
轰！
埋在谷口的那根静心香炸开，火光一闪，幻阵瞬间联动。八具傀儡同时亮起赤金火焰，九道虚影在烟尘中交错闪现，有的在奔逃，有的在调息，有的仰头吐纳，仿佛她正四处乱窜，灵力失控。
空中一阵扭曲，岳天衡的身影浮现出来。金丹后期的威压铺下来，地面裂开几道细缝。他站在半空，长袍猎猎，眼神冷得像冰。
“妖狐！”他开口，声音震得树叶簌簌落，“你扰乱宗门秩序，勾结邪道，今日我代天行罚！”
白小璃本体依旧盘坐在石室，一口茶刚喝完，正慢悠悠放下杯子。
她没说话，只把一缕分魂注入最靠近谷口的傀儡。那具傀儡猛然抬头，眼睛亮起赤金色，直盯着岳天衡。
“代天行罚？”傀儡开口，声音带着笑，“你配吗？”
岳天衡眉头一皱。
“昨夜你和血刀门密使传讯的事，要不要我现在放出来听听？”
这话一出，空中三人齐齐一僵。尤其是岳天衡，瞳孔猛地一缩。
他记得很清楚，那场密谈用了隔音阵，事后还抹了灵识痕迹。没人该知道。
可眼前这只狐狸，偏偏说得像亲眼看见。
白小璃没给他们反应时间。她指尖一搓，回音砂洒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淡灰色弧线。紧接着，一段模糊却耳熟的声音飘了出来：
“……事成后，灵脉归你……三个月内不动手……等她渡劫失败……”
声音断了，但足够了。
岳天衡的脸色变了。那语气，那节奏，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虽然没提名字，也没说地点，可他知道，这事一旦传出去，玄天宗名声就完了。
“你……”他死死盯着那具傀儡，“你哪来的证据？”
“证据？”傀儡笑了，“我要有证据，还能在这跟你废话？”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但我有耳朵，有脑子，还有你派来送诏书的那个蠢货。他袖口沾了血刀门的黑灰，你以为我看不见？”
岳天衡没说话。他确实没想到，那只信使在路上碰过血刀门的人，还私下见了面。他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
可这只狐狸，居然靠一点灰，一条线，全串起来了。
“你现在动手，”傀儡继续说，“那就是做贼心虚。你不动手，那就乖乖滚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等我走火入魔，你们好名正言顺把我镇压，顺便抢我身上所有东西。”
她抬起手，指向岳天衡：“你想要《九霄引》，想要火纹石，想要我这具神兽血脉。可你忘了，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
空中沉默了几息。
岳天衡身后两人开始后退。他们本来就是被拉来壮声势的，真要背上“围攻神兽”的罪名，回去都交代不了。
岳天衡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他想过这狐狸难缠，但没想到她连心理战都能玩得这么狠。
“你威胁我？”他终于开口。
“我不是威胁你。”傀儡摇头，“我是提醒你——你现在走，还能保住脸面。再往前一步，明天整个玄穹大陆都会听见这段话。”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这茶，可是从你们信使手里抢的。味道不错，下次带点新的来，别总拿旧茶叶糊弄人。”
岳天衡盯着那具傀儡看了三秒，忽然抬手。
三道灵符从袖中飞出，化作光幕，将三人裹住。下一瞬，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谷内恢复安静。
风重新吹起来，卷着烧焦的符纸碎屑。
白小璃本体坐在石室里，终于动了动肩膀。她收回分魂，傀儡熄灭，幻阵散去。八处阵眼逐一关闭，只有东南角那块火纹石还亮着微光。
系统界面又跳出来。
【滴——今日任务完成：吓退围剿者x3】
【奖励：凝神露一瓶】
【吐槽：下次诈人，记得提前排练。】
她翻个白眼，“闭嘴，今晚给你充灵力。”
她没起身，只把那瓶凝神露倒进茶杯，混着剩下的茶水一口喝掉。苦得皱眉，但脑子清明了不少。
外面林子里，一片叶子被风吹落，砸在刚裂开的地缝上。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划过。她没管，只是把茶杯轻轻放在地上。
杯子底还没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