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冷静片刻,随后道:“王兄同我说,他没有娶妻的打算。”
阿镜琢磨着她的话,察觉她是不愿正视自己的内心,于是想方设法开解:“那您呢?在您心中,来日可会有比王爷更好的驸马人选?王爷在您心中,可会轻易被他人取而代之?”
安歌沉默半晌。
“这就是喜欢的,殿下!”阿镜强调了一遍,“您若不愿正视,此事只会在你心中困扰着,王爷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轻易牵扯您的心绪。你说不清道不明,只会折磨着自己。”
安歌捧着脸长长叹了口气,脑中乱作一团!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晏鹤川了?
不知不觉竟想起那日在茶馆里,萧渡所说的话:
“虽说相恋之人,日后成婚,那也是会变成家人的,但与我们对爹娘,对兄弟姊妹的情义,始终是有所不同。”
“他得是那能令你魂牵梦萦,日思夜想,见之悸动,心跳如鼓,欢喜不已的。”
“无论他和谁比,他对你而言都是与众不同,是最最重要的,可让你义无反顾的!”
……
与众不同,义无反顾……
可他是她的王兄啊!
“王兄很好,可我不能喜欢他……他是把我当妹妹的,我因此喜欢他,这不是……会让我二人变得很尴尬不是吗?我像怀着不好的心思刻意同他接近一般……”
安歌愁绪难展。
“那又如何?要奴婢说!喜欢一个人本就是没有错的,是不由自主的,人是很难控得住自己一颗心要向着谁的。若是喜欢……就该坦坦荡荡的,又没有做错什么!争取一下,怎么了!”
待阿镜走后。
安歌抱着被子滚在床上,心中好像清明了许多,却也被巨大的不安与惶恐笼罩。
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这样的心思,这种巴不得能得到他的心思。
她感到有些无力,望着那雕花的床顶,满脑子都是晏鹤川。
她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坠入了一条不见底的长河。
河中绚烂温暖,引着她一点点沉溺其中,挣脱不开,想逃离也逃离不得,一门心思都向往着那处不知还能游多久才能抵达的带着光亮的地方。
她干脆用被子蒙住了头,一颗心却仍旧跳得猛烈。
又不是亲兄妹!
她为何要有负罪感!
分明是晏鹤川对她太好了!
长得又好看,讲话又好听,动作又温柔!
他但凡真像个活阎罗,她也不至于——
好吧也不好说。
有些闷闷地想到他那张含笑的脸,这副样子谁看了能不被勾走!
那她能喜欢上他!
那也不能全怪她!
是吧!他也有责任!
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安歌在心中挣扎了好一阵,懊恼中,胡乱踢着被子,被强烈的占有欲所驱使,猛地从床上坐起。
双手捂着自己发热的脸颊,瞪大了眼定睛看着房内仅存的一盏微弱烛火。
他又没有喜欢的人,那她喜欢一下他又有什么关系!
想得到他,又有什么关系!
王兄说了!什么都能给她!
狠狠下定决心,直直地侧着身倒回了床榻上,却是没注意位置,一头狠狠地磕在了那床头的横木上。
安歌捂着疼痛的额头,满头晕乎,轻轻揉了揉,也没管,就这么算了,不能再为了这个人失眠了!
砸晕也好,砸晕就能睡觉了!
一觉到了天亮。
安歌带着两个惺忪的睡眼坐在妆台前时,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瞬间清醒。
额角上一个大包。红肿还带着醒目的淤青,一碰起来疼得不得了。
阿镜惊呼:“殿下!昨夜谁潜入扶光院把你打成这样!”
一边连忙去拿了茶油与药膏来。
“别碰别碰别碰!”安歌一边疼得皱眉一边手堪堪捂着不敢让阿镜伸手擦,一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油与药膏,自己小心翼翼擦着。
这是报应吗?
因为她想得到自己的王兄?
老天开始惩罚她?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这她今日还怎么去廷振司,怎么见人啊!
分明也没有撞很重,她昨夜很快就睡着了,也不觉得疼,怎么今日肿大了还疼得厉害!
于是安歌今日出门带了个帷帽。
一身习武的修身劲装,头顶上是一顶白色的大大的遮住整张脸的帷帽。
刚要鬼祟地从后门出去,就碰见了同样早起的晏鹤川。
他伸手就要掀开她帽上的白纱,安歌连忙捂住。
“上哪去?”
“廷振司!”安歌头也不回,哪怕知道身后的人是他,一边用手捂着额头一边不敢回头。
这才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怎能就以这副面貌来见他?
若他对自己无意,整日见到自己这副毛躁的样子,岂不是更没可能?她还如何拿得下他?
“廷振司戴这帽子作甚?怎么了?”他疑惑着,伸手就要去摘,“转过来,本王看看。”
直觉告诉他一定有问题。
安歌背对着他,从他手中将自己的帽纱轻轻扯了出:“没……没事!昨夜没睡觉,眼圈乌青着,不好看,怕吓到人!”
“我先去廷振司了,王兄告辞!”
她后半部分的语速极快,脚下也在话音未落时就已开溜,生怕被他逮回去一般,未等他开口,就已然三两步上了马车。
“哟!柴央不愧是最厉害的武先生,真有效果,您看这殿下今日身手矫捷得嘞!”陆清还在一旁看得嘿嘿笑。
反被晏鹤川无奈的一记眼神杀来,语气都带着冷意:“本王昨日……不是把这小家伙哄好了?”
“是哄好了!”
“那今日这般不是……还是在避着本王?”晏鹤川费解。
“没有啊!”陆清坦言,“她今日……就在刚刚……她同您说话了啊!”
晏鹤川抬了抬手,看着陆清一脸清澈,他只能暗暗咬咬后槽牙,手也是欲言又止地停在了半空,只余下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叹息,轻轻一拂袖,转身走了。
“诶不是!王爷!属下是老实回答的!殿下真没不理您啊!”
陆清赶忙追上解释,昨日那种为了哄殿下陪她从一早开始逛街,提了大包小包的,下午还得陪着练武,一整日不停歇的日子,陆清是万万不想再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