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假冒他!将我拐走!我王兄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从他手中抽离,挪到一旁,与他拉开距离,气鼓鼓地舞着手,作着凶狠模样威胁,“等他生气了,让人把你抓到廷振司去!让人打你!扒了你的皮,喂大老鼠!”
“是吗?你王兄这么凶?”晏鹤川好整以暇听着,挪着坐到她身侧,按着她摇晃的身子,怕她跌落。
“不许碰我!”
她抵触地蹙眉,横着眼色警告着。
“那你自己乖乖坐好?”他顺从地松了手。
“是你自己没坐好!你人都是歪歪的!”她脑袋歪在一旁,看着他唇角无奈扬起了笑意。
“我王兄才不凶呢……”嘀嘀咕咕地回应着他方才的问题,心里那股子悲伤又蔓延上来了,充斥得她喘不上来气。
看她耷拉着唇角,一副难过极了的样子,晏鹤川俯身来,轻声问询:“怎么了?他近日……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你把我拐走吧,反正你们长得像。”她猝不及防地抬头,认真地说着。
晏鹤川眼底一怔。
“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他近日很忙的,你把我带走,他可能都不会发现……他现在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了……”
她凑在他的耳边,掩着嘴,悄悄地说着,还强调了三遍。
晏鹤川心里一咯噔,转头来看她,一头雾水。
“等他成婚了,我就是崇明王府的拖油瓶,横在他与王嫂之间,很没道理的!”
她双手放回膝盖上,纠结地搅弄着,语气是十足的低落。
“可要当我王嫂的人看着那么好。她漂亮,英姿飒爽,性子也温柔,和他自幼相识……两个人就是很般配,不管是喜欢他们的,还是讨厌他们的,明眼人一看,都会觉得他们很般配。”
晏鹤川正疑惑,微微蹙了眉头。细思量着,大抵是知晓她说的是什么事了。
身边的人垂着脑袋口中碎碎念:“王兄也很好,值得很好的人,沈家小姐也很好……但我就是……”
“就是什么?”
他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着,一颗心莫名被用丝线悬起般,听着她神伤的话,莫名跟着生疼。
“但我就是很怕王兄不要我……”
“我……明明知道他早晚会成婚,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只是我一个人的王兄。我知道……我其实……就是个外人,就算是亲妹妹又如何呢?妻子本来就该是比妹妹重要的人的,不是吗?”
“我该为王兄高兴的,他一个人应当也孤单了许多年。”
“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她说着,眼眶泛红,心底里忍了许多日的悲伤终于是倾巢而出。
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
带着委屈和悲伤:“我不是好人!我自私极了,我就想要王兄只对我一个人好。”
少女连自己的心事都尚且晦暗不明,分不清是依赖还是情动而生出的占有欲,只知道一味地压抑着,困惑着,然后煎熬发愁了许多日。
一时得了宣泄,滔滔不绝地说完,在患得患失里,被强烈的悲伤笼罩。
晏鹤川见她落泪,更是慌乱地去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着眼泪。
心里揪紧,万般不是滋味的同时也偷偷长松了一口气,总算知道她这些时日为何避着他了。
敢情是为了这件事?
他与沈家所谋之事不过是故意放着假风声做给叶书荣与叶太后看的,未曾顾及这风声竟传到她的耳朵里,也并不知她会为了此事想上这许多……
他看着她一双泪眼抬起,盈着水雾,委屈地啜泣。
他眼底带着心疼,柔声安慰:“胡思乱想些什么?王兄怎可能会不要你?”
“你又不是我王兄!你凭什么肯定!”她抬起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愤愤地反驳。
喝多了,脑袋不清醒,认不清人,但逻辑却是清楚的。
“怎么不是?”他反问着,一边将她的胳膊按下后,又捧着她的脸拿了帕子给她擦着,“就为了这点事避了本王许多日?你大可同本王直言,本王有何不能同你解释的?”
他微微蹙了眉头。
安歌却像没听到似的,突然笑出了鼻涕泡:“你真的学得很像,长得一样,皱眉头也一样!”
还抬手碰着他的眉心。
“眉毛也像,眼睛也像,鼻子也像,嘴巴也像。”
他无奈极了,将她一张脸上的泪痕擦干后,才去将她在他脸上到处点着碰着的手指头拿了下来。
“好了,乖乖坐好。”
喝醉的人喜怒无常,她像是因心底的郁闷统统宣泄完了,心情好了许多,笑呵呵地凑在他面前眨着那双哭红的眼看着他。
“他们要成婚那就去成婚好了!我也要成婚!”
“?”晏鹤川一顿错愕。
“我看你这个人不错,待我也很好,和我王兄的样貌嘛,也很像。既然你这么想把我拐走,那你来做我的驸马吧!”
晏鹤川脑中霎时一片空白,看着她的目光一滞,一时没转过弯来。
“说话!让你娶本公主,你高不高兴!”
她作势挽上了他的胳膊,一副要强取豪夺般地横着眼睛威胁着。
晏鹤川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复杂的神色沉沉地看向她,一时分不清她这番话此刻到底是在冲谁说的。
心底里有个荒唐的念头萌生,可在念及的那一刻就被他迅速压下。
“你不说话……”
她仰着头,见他沉默,憋屈极了,又想哭出来了,“没有人喜欢我呜呜呜……连人贩子都不愿意骗我……我是累赘!”
“不是……”晏鹤川见这小祖宗眼泪又掉了,连忙伸手又去擦,这眼泪怎跟那决堤的大坝似的。
“那你说,你要当褚安歌的驸马!”
“我——”晏鹤川停顿片刻,自幼学的仁义礼智信此刻正在脑中打起了架,“好了,不许闹了。”
他微微厉了声。
她盈着一汪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眼巴巴地望着他,好似他如果开口拒绝,就会立刻哭出声。
心一软,只能无奈应承:“行,”揉了揉她的脑袋,“听话,坐好,快到家了。”
“你没说!”她攥着他的衣袖,坚持着。
“当褚安歌的驸马……”
“你没说‘你要’!”
“我要。”
“连着说!”她急了眼,声音都哽咽了。
“好好好……不许再哭了小祖宗。”他出声制止。
对上那一双水汪汪的杏眸。
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底情愫复杂,喉间上下一滚,像是酝酿了许久,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才轻声开了口:“我……我要当褚安歌的驸马。”
安歌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挽着他,将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老老实实地坐好。
当兄长的人,为了哄妹妹用这般手段?
晏鹤川在心里无声叹气,他来到这世上的第二十五年,攒的为数不多的功德,应当是在他说出口的这一刻统统给挥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