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川说到做到,说要教安歌骑马,就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带着她去了郊外。
虽说只出来几个时辰,可晏鹤川却是提前为此做足了准备,随行的人里,护卫的侍从、照顾的嬷嬷丫鬟,还不忘带上江行舟父女。
一路去了一片广阔的草地,此处入了冬草色依旧青绿,丛中还开着点点的小花。
一旁是一处水面上结了些许薄冰的湖,微风拂过,浮着薄冰的水面涟漪轻荡。
陆清牵着一匹墨色的马走来,鬃毛是如浸寒潭的墨玉之色,线条健硕,抬步时气势恢弘。
“此马名啸日,是王爷今日特为殿下选的。”陆清将马牵到了安歌面前。
晏鹤川伸手去,接过了陆清手中的缰绳。
“你初学,太烈的马不好驾驭,啸日温顺,再合适不过。”晏鹤川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安歌上前来。
陆清在一旁掏出了一根胡萝卜,递给了安歌:“殿下喂喂它。”
安歌本是不怕的,直到拿着那根胡萝卜上前一大步,自信递给啸日时,它那长长的脸上,那双如黑曜石般的深瞳望向她,鼻孔里发出了一声闷重的哼声,吓得安歌刚上前的脚步不禁往后退了退。
晏鹤川一手抵着她的背,轻笑道:“怕什么?啸日不咬人。”
“殿下顺顺它的毛,摸摸它的脸,它就同你亲近了,这可是廷振司最温顺的一匹马。”陆清已然撤到了一旁,抱着剑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
安歌往前走了一小步,有几分胆怯地抬头去看晏鹤川:“真的最温顺吗?那他——”安歌指了指陆清的方向,“为什么躲那么远。”
晏鹤川一手牵着马的缰绳,一手轻轻抚了两下啸日的脸,抬眼警示了陆清一眼。
“不是……那王爷教殿下骑马,属下在一旁多碍事啊,再温顺的马我只要挡前头也能给我踩成肉泥的!”陆清远远喊着解释。
安歌了然地哦了一声,小心挪着步子,看着晏鹤川伸手轻轻抚摸着啸日的脸,停下手后示意她来照做。
于是她也大着胆子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随后将手中的胡萝卜递出,看着啸日张嘴来吃。
啸日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一整根胡萝卜,安歌倒是喂上瘾了,想给它再来一根时,晏鹤川出声了:“上马吧。”
“啊?”安歌愣愣地看着眼前啸日的长腿,往上看去,马背正好与自己的头顶齐平,甚至好像……还高出自己一些。
眨了眨眼,求助地望向晏鹤川,“这——怎么上?”
“上马下马都需从左侧。”
晏鹤川为了让安歌看得仔细,亲身示范着,一手将缰绳挂到了马脖子上后,再去握紧缰绳,啸日将头往他这边偏了一些,他左脚踏上脚蹬,不费吹灰之力轻松翻身上马。
在安歌看得目瞪口呆时,他已然下马来,将缰绳递至了安歌手中:“试试?”
“一手握缰绳,一手握紧马鞍,左脚踩脚蹬,右腿跨上。”晏鹤川一边说着,一边帮她牵住了马笼头,防止马儿受惊失控。
安歌一接缰绳,暗自打着气,看得出啸日极为配合了,甚至还朝她这边微微倾了身子,降低了一点点的高度。
晏鹤川看着她两回连踩脚蹬都踩脱,克制着自己要上手帮她的冲动,轻声安慰着:“不着急,放松,慢慢来。踩上后,左腿用力,连贯而上。”
安歌浑身都是紧绷的,酝酿了片刻,暗暗在心里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去踩稳脚蹬,一咬牙,终于是跨上了马。
她今日为了骑马,特意穿了一身干练的劲装,长发高束成马尾,出门前一照镜子,还颇觉有几分女侠风范。
安歌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坐到了马背上,握紧了马背上的缰绳,清了清嗓子,故作泰然地望向晏鹤川:“下一步呢?”
“走起来?”他轻轻歪了头,示意她引导着马往前走。
“走吧啸日!”她扬着声音,轻轻摸了摸马脖子,却见它毫无反应,微微蹙了眉。
晏鹤川忍俊不禁:“用前脚掌去踩稳脚蹬,脚后跟轻轻去磕马肚子。”
安歌照做,啸日果然缓缓抬步走起。
“稳住身子。”
就这么慢悠悠地围着这片无遮拦的广阔平地绕着圈,安歌有些索然无味:“王兄,我可以让它跑起来吗?”
晏鹤川牵着马走在前头,缓缓停了下,看她身子尚且比刚上马时要稳一些,但还是会有些许摇晃,不禁挑了挑眉:“身子都还摇晃着,就想跑?”
安歌讪讪噤声,微微噘了噘嘴,耷拉了下唇角。
意识到她是觉得有些乏味了,本着有求必应的良好美德,晏鹤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歌见他抬头时,眼里带了一抹她未曾见过的明媚光亮,音色微微一沉而下,语气却是清朗着微微上扬:“坐稳了。”
就在这须臾之间,未等安歌反应过来,晏鹤川已然翻身上马,一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手去握紧了缰绳控着方向,他脚后跟一碰马肚子,啸日犹如脱弦之箭,迅速带着二人朝前奔去。
啸日速度之快,连晏鹤川上马来时口中的那一声“驾”都能迅速消散在了身侧呼啸而过的风声里。
安歌还没回神呢,身子就已然被带着疾驰而出,只是这魂魄好似落在后头追。
她吓得眼睛都闭紧了,双手攥紧了缰绳与马鞍,耳畔的风声里传来男人难得带着恣意的笑声:“怎么?不是想跑马?是哪个胆小鬼眼睛都不敢睁开?”
安歌听着他,不服气地强行壮着胆子睁开眼,可还是被眼前这迅速倒退的景物吓得又将眼睛闭上:“不是这种跑……慢一点慢一点……”
感觉一颗心都飞到心口处了。
晏鹤川也不逗她了,只慢慢引着缰绳将速度降下:“睁开眼,好好学。”
那温润的声音近在耳畔,安歌察觉周围的风小了些,这才缓缓睁开眼,那颗因紧张而悬着的心也才放松了下来。
安歌微微抿了唇,带着些许嗔怪的目光抬起。
也偏偏因此,能清晰地感受到晏鹤川强有力的臂弯将她护在怀中,别说摔出去了,甚至都不带晃的。
啸日小跑而起,速度正好,安歌也握紧了缰绳,尽量想将身子坐得笔直,偏偏这个动作却像是主动靠近晏鹤川的怀里一般,她不太自然地侧过头去看他,却见他神色如常,专注地将她稳稳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