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日,现实世界。
天下忽然变得很安静。
安静中却有一种可怕的讯息,像无声的雷,滚过了每一寸土地。
没有争吵,没有拖延。
只有一道命令,自最高处落下,快得像闪电,直劈而下——
“方舟,启!”
仓库的门开了。
黄金。
不是一块,是一箱又一箱,沉甸甸的,黄澄澄的,光是看着,就足以晃花世上大多数人的眼。此刻它们却被黑色的卡车默默拉走,驶向未知的远方。
石油。
长长的罐车在夜里行路,灯连成一条长龙,沉默地游向同一个终点。
稀土。
穿着严密防护的人,隔着玻璃,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它们被装在特制的盒子里,由最忠诚的士兵护送,仿佛盒中不是土,而是沉睡的妖魔。
粮食,药品……所有能动用的,都动了。
它们去的地方,名字很平常——物资转换中心。
但这地方绝不平常。
铁丝网缠了一圈又一圈,岗哨的兵眼神锐利如鹰,枪口的寒光比星光更冷。坦克的炮管微微昂起,对着苍穹,连飞鸟也不敢从上空经过。
中心里,立着一根巨大的银色柱子。
柱子的顶端,亮着幽蓝色的,仿佛鬼火一般的光。
黄金进去,光一闪,变成了游戏里的金币。
石油进去,光一闪,变成了能源的核心。
稀土进去,光一闪,变成了紫色的珍稀材料。
世间的物质在这里被打散,重组,遵循着另一套“理”,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基石。
*?*?*
游戏里,却已先一步炸开了锅。
拍卖行。
这里本就是个江湖,有买卖,有厮杀,有名利,有阴谋。
可今天的江湖,规矩忽然碎了。
金币的价格,以前是一换三,现在是一换十。
却还在涨。
频道里充斥着嘶喊。
“收金币!高价!”
“出橙装碎片!换现实钱!”
声音又急又尖,像刀刮在骨头上。
但这疯狂并未持续太久。
洪水来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钱,像决堤的洪水,猛地灌了进来。一个个神秘的名字出现在拍卖行,不说话,只扫货。
紫色的材料,有多少,吞多少。
高级的技能书,多贵,照单全收。
橙色的传说碎片,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绝不放过。
价格被这股洪流硬生生压平,碾碎,再也抬不起头。
这些资源,最终都流向了同一个人。
祁默。
他没有将任何一样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
没有换神兵,没有购宝甲,没有囤积居奇。
他坐在九处指挥中心那张宽大的椅子上,面前的光屏流淌着来自全球联军的数据。
他的“网感”在动。
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像一张无形无质,却又笼罩四野的网。
东边的要塞缺守城的材料,他便将稀土化成的紫装部件调去。
魔界的前沿少救命的药剂,他便把药品转换的高级药水送去。
妖族的阵前需开山的炸药,他便让石油变作的能源核心抵达。
他像一个棋手。
在最恰当的时机,将最关键的棋子,落在最致命,也最救命的方位。
不浪费一子,不错漏一招。
东部的工事因他提前三个时辰完工;魔界的补给线因他扛过了突袭;妖族的粮仓因他被炸上了天。
也就在这时,一道任务,弹到了他一人眼前。
【文明的薪火】。
SSS级。
目标不是杀人,不是夺宝,是冰冷的,宏大的,关乎天下局势的——部署。
【第一阶段:七十二时辰内,协防东方十大要塞,工事等级需至五。】
他接了。
指令便如流水般从他指尖泻出。
给华夏:“调紫材五百,赴山海关。”
给欧罗巴:“遣工匠二十组,往伦敦塞。”
给美利坚:“送防御符文百枚,至纽约。”
七十二时辰后,任务完成。
金光。
一道不算耀眼,却温润异常的金光,自他体内升起,流过四肢百骸。
四十级,至四十一。
【第二阶段:保魔界‘血刃营地’补给线,十二时辰畅通。】
他又接。
峡谷,平原,山洞。
三段路,三种险。
他派铁壁守峡谷,盾如山。
派轻舞飞扬镇平原,冰如雨。
派夜孤城控山洞,刃如影。
十二时辰内,魔物冲了三次。
峡谷的盾未破,平原的雨未停,山洞的影未乱。
任务再成。
金光又起,烈了些。
四十一,至四十二。
【第三阶段:拔除妖族前沿哨站三处。】
他仍接。
沼泽,山顶,树洞。
夜孤城的匕首没让沼泽响起一声警。
轻舞飞扬的冰雨没让山顶逃出一只妖。
铁壁的重盾没让树洞冲出一缕烟。
三处哨站,拔除。
金光更盛。
四十二,至四十三。
他没停。
任务亦未止。
第四,第五,第六……
一关比一关难,一仗比一仗险。资源如海啸般涌入,又被他精准地导向每一个缺口。他的“网感”笼罩全局,他的指令洞悉秋毫。
任务,一个个完成。
金光,一道道升起。
四十三至四十四,光如小阳。
四十四至四十五,光透琉璃,直冲霄汉,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十五日。
自四十,至四十五。
祁默仍坐在那张椅上,身上的气息却已迥然不同。
不再单薄,而是深不见底,凛冽如冬夜的星空。
等级提升的不仅是力量,更是那承托了人类文明重担后,质变的气场。
他望着光屏。
看着铁壁的盾,轻舞的冰,孤城的刃。
看着那些在虚拟世界中,真实拼杀的人。
他的手指轻轻按在主控屏上。
没有指令。
只有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消散在空气里。
等级是薪。
文明是火。
他正在燃烧自己。
不为照亮自己,只为在那条对抗“元”文明的漆黑长路上,
投下一线微光。
火未熄。
风正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