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还在墙缝里抽搐,像是信号不良的旧电视。江临川掌心的铜铃残片已经烫得握不住,裂纹中渗出的幽蓝光芒忽明忽暗,像快断气的呼吸机。
他没时间犹豫了。
“虎哥,低头!”
陈虎几乎是本能地弯腰,下一秒,江临川把贴着镇煞符的铜铃狠狠拍在地上。指尖划破皮肤,血顺着符纸边缘流进裂缝,整张黄纸瞬间卷边焦黑,发出刺啦一声响。
不是爆炸,是震荡。
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从地面炸开,像是有人往水里扔了块烧红的铁板。扑到脸前的鬼影当场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手扯住脖子往后拽,直接撕成碎片。黑雾四散,空气中留下一股烧塑料的臭味。
江临川喉咙一甜,差点跪下去。这招抽得太狠,精血牵动本源,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但他还是撑住了,咬牙把桃木牌塞进嘴里压住气血,硬是没倒。
陈虎喘着粗气站直,斧子拄地:“你这又是哪来的野路子?”
“拼多多上买的。”江临川抹了把嘴角,“包邮,七天无理由退换。”
陈虎咧嘴笑了下,随即闷哼一声,左臂又开始发麻。那股阴气没被彻底压住,正顺着经络往上爬,皮肤底下隐隐泛出青灰色。
“别笑太早。”江临川盯着手术台方向,“它们只是被震退,不是死了。”
话音刚落,铜铃猛地一颤,表面最后一道裂纹崩开,整块金属“啪”地碎成三截。残片弹起半寸高,落回地面时已经发黑发脆,像是烧过的碳渣。
系统界面终于跳出来:
【装备耐久度归零】
【铜铃残片已损毁】
【当前可兑换替代品:无】
江临川看了眼提示,顺手把手机塞进兜里,连关都没关。他知道这时候看商城也没用,积分不够,库存也空。上次那个“鬼差代打券”早就过期了,备注写着“服务已下架,不支持退款”。
他低头捡起一块残片,边缘还带着点温热。虽然废了,但灵力通道没完全断,还能当一次性阵眼使。他小心收进卫衣口袋,动作熟练得像在收拾外卖盒。
“完了?”陈虎问。
“完了。”江临川点头,“以后打架得靠嘴炮了。”
两人背靠背站着,谁都没动。刚才那一击清空了近身的鬼影,但远处的黑雾仍在蠕动,像退潮后重新聚集的浪头。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就在这短暂的空档,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墙体开始龟裂,一道接一道,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开。原本被鬼影遮住的东侧墙面渐渐显露出来——那里根本不是水泥墙,而是一块嵌入地基的巨大石板,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纹,层层叠叠绕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图案。
漩涡中心还在缓缓旋转,速度不快,但每转一圈,就有新的黑气从中溢出,落地即化为人形轮廓。那些鬼影不再乱冲,而是规整地列在周围,像是等待命令的士兵。
“我操……”陈虎低骂,“这是基站?”
“比基站还狠。”江临川眯眼,“这是服务器集群,有人在这儿建了个阴气中转站。”
他往前走了两步,桃木牌抵住额头,试图感知内部结构。灵觉刚探出去,就被漩涡边缘的符纹反弹回来,脑袋一阵刺痛,鼻腔一热,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别硬来。”陈虎伸手拦他,“你现在跟个漏电的插线板似的,再耗下去就得躺下。”
“我不看看,怎么知道怎么拆?”江临川甩了甩头,把血甩在袖子上,“这玩意儿要是真启动了,咱们这片城区都得变鬼城。”
他蹲下身,在地上用指甲划了几道线,拼出一个简易的能量流向图。脑子里自动套用了以前写代码的逻辑——入口、缓存、输出端口、主控节点。
“你看出来了?”陈虎问。
“差不多。”江临川指着漩涡底部的一处断裂纹路,“那儿是能量输入口,阴气从地下灌进来,经过这个阵列调频,再通过尸体转发出去。我们现在看到的鬼影,都是下游产物。”
“上游呢?”
“十五米以下。”江临川抬头,“设备在地底,操控者也在那儿。但这墙上的阵法才是关键,只要它不停,下面的人就能无限续命。”
陈虎沉默了几秒,忽然冷笑:“所以咱们现在,是在给别人的远程开机仪式当背景板?”
“准确说是测试环境。”江临川站起身,“人家拿我们试压,看系统稳不稳定。”
“那你倒是说,怎么关服?”
江临川没回答,而是把手伸进内袋,摸出那枚还没研究明白的阴魂晶核碎片。青铜小钉状,表面有细密沟槽,像是某种接口。
他盯着墙上的漩涡,忽然有了想法。
“虎哥,待会我可能要做点危险操作。”
“多危险?”
“轻则失忆,重则变植物人。”
“那你现在说这些干嘛?让我提前给你写墓志铭?”
江临川咧嘴一笑:“我是想说,如果我突然开始背乘法表或者喊妈妈,你就一斧子劈晕我,别犹豫。”
“行。”陈虎点头,“正好我也累了,歇会儿。”
江临川深吸一口气,将晶核碎片按向自己右手小指上的青铜指环。两者接触的瞬间,指环微微发烫,像是识别到了匹配信号。
他闭上眼,开始引导体内残余灵力,顺着经络流向指尖。过程极其缓慢,每一寸推进都像在锯骨头。等灵力终于抵达指环时,他已经满头大汗,衣服湿透。
“开始了。”
话音落下,晶核碎片骤然亮起,一道幽光顺着指环蔓延至全身。江临川整个人僵住,瞳孔泛起淡蓝,像是被什么东西接入了网络。
墙上的阴气漩涡感应到了什么,旋转速度陡然加快。符纹亮起血红色的光,周围的鬼影齐齐转身,面向江临川,动作整齐得不像灵体,倒像是受控的程序。
陈虎立刻横斧在前:“你他妈干了什么?!”
“反向握手……”江临川声音发颤,“我在尝试建立连接……只要能进一次后台……就能种个木马……”
他的鼻血流得更猛了,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身体开始轻微抽搐,像是承受着巨大的数据冲击。
可就在他即将完成同步的刹那,指环“咔”地一声裂开细缝,晶核碎片也随之黯淡。
连接中断。
江临川仰面栽倒,被陈虎一把捞住肩膀才没摔地上。他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失败了?”
“没……差一点。”江临川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它有防火墙,而且……不是本地协议,是加密隧道……我进不去。”
陈虎扶着他坐下,自己则站到前方,斧子横握:“那就别进了,咱们 brute force。”
“暴力破解?”江临川笑了下,“你一个初中毕业的,还挺懂行。”
“老子当年在部队搞过电子对抗。”陈虎啐了口,“虽然不知道啥叫 tunnel,但我知道怎么砸服务器。”
江临川靠墙坐着,抬眼看那不断旋转的阴气漩涡。鬼影越来越多,排列越来越密,像是在准备新一轮投放。
他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可就在这时,漩涡中心的黑气忽然剧烈翻涌,一个人形轮廓缓缓浮现。不是实体,也不是全息投影,更像是由无数细小符文拼凑出来的影像。
它没有五官,却让人感觉正在被注视。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不是从空中传来,而是直接出现在两人脑海里:
“检测到异常接入……执行清除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