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茶馆的会面结束后第三天,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在深夜驶入山间,接走了沈清澜和宁宁。没有告别,没有多余的话语,如同一次秘密转移。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许久,最终停在一处位于邻省交界、隐匿在深山中的私人训练基地。这里远离尘嚣,戒备森严,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一座现代化的、冰冷的堡垒。
沈清澜被安排在一套设施齐全但毫无生活气息的套房里,宁宁有专门的、经过严格背景审查的育儿师照料,确保他的安全和健康,也最大限度地让沈清澜从日常照料中解脱出来,专注于墨司辰所谓的“培训”。
培训从抵达的第二天清晨五点准时开始。没有缓冲,没有适应期,直接进入了地狱般的节奏。
体能极限与格斗基础:
天还未亮,刺耳的哨声便将沈清澜惊醒。一名面无表情、身材精悍的女教官已经在训练场等候。训练内容远超她的想象:不仅仅是跑步、力量训练,还包括近身格斗、逃脱术、甚至是对疼痛和恐惧的耐受训练。沈清澜的身体本就因生产不久而虚弱,每一次高强度训练都让她痛不欲生,肌肉撕裂般疼痛,呕吐,甚至数次晕厥。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坚持着。她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傅靳言冰冷的眼神和林薇薇得意的笑容,这些画面成了支撑她突破极限的唯一动力。汗水、泪水甚至血水混合在一起,她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教官的呵斥和冷漠成了常态,她渐渐学会将痛苦压抑在心底,眼神变得越来越坚韧,甚至带上了几分狼性的凶狠。
金融商业与心理博弈:
体能训练后,是密集的脑力风暴。来自不同领域的顶尖专家(身份保密,通过远程或加密通讯授课)为她灌输海量知识:跨国公司财务运作、资本市场规则、商业情报分析、高端社交礼仪、心理学微表情识别与操控……信息量巨大,节奏飞快,要求她在极短时间内掌握并运用。她常常学习到深夜,面前堆满了各种报表、案例分析和伪装身份的背景资料。墨司辰要她扮演的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苏晚晴,而是一个可能出现在傅靳言商业圈层里的、具有潜在威胁或合作价值的“新贵”。她需要学会用精准的数据说话,用优雅的谈吐伪装,用深不可测的心理防线保护自己。最初的不适和困惑逐渐被一种冰冷的理智所取代,她开始像海绵一样吸收这些知识,并将其转化为未来可能使用的武器。
情感隔离与意志淬炼:
这是最残酷的一部分。墨司辰通过特定情境模拟和心理干预,不断挑战和撕裂她原有的情感模式。模拟场景中,她需要面对“傅靳言”的嘲讽、“林薇薇”的挑衅,甚至是被迫做出牺牲“宁宁”利益的虚拟抉择。她被要求压抑母爱、淡化仇恨(表面的)、甚至模拟对墨司辰的“忠诚”。每一次情感波动都会被冷静分析,每一次心软都会被严厉指正。过程痛苦不堪,她常常在模拟结束后独自蜷缩在房间角落,浑身冰冷,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作为“人”的温度。但为了复仇,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柔软和脆弱深埋,铸就一层冰冷坚硬的外壳。
培训进行了将近两个月。沈清澜整个人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身体虽然依旧纤细,但线条紧实,充满了力量感,眼神锐利如鹰,以往的怯懦和迷茫被一种沉淀下来的、内敛的锋芒所取代。她能够面无表情地完成高强度的格斗对抗,能够流利地分析复杂的并购案,能够在一群模拟的“商业精英”中谈笑自若,却时刻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
她见到宁宁的时间被严格限制,每次见面都隔着育儿师,时间短暂。她强迫自己用冷静、甚至略带疏离的态度对待儿子,尽管内心如同刀割。宁宁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变化,每次见到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咿呀撒娇,只是用那双酷似傅靳言的黑亮眼睛,安静地望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个陌生人。这种疏离感,让沈清澜心如刀绞,却更加坚定了她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的决心。
这天晚上,她刚结束一场关于利用媒体舆论操控公众情绪的模拟推演,疲惫地回到房间。墨司辰罕见地亲自出现在她的套房客厅里,他坐在沙发上,正在翻阅她近期的训练评估报告。
“进展比预期快。”他放下报告,抬眼看向她,目光依旧是那种审视的冷静,“你的学习能力和意志力,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沈清澜站在他面前,身姿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谢谢。”
墨司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的松木香气。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仔细地描摹着她如今冷冽的眉眼,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工的作品。
“但是,还不够。”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理论知识只是基础。真正的战场,不在训练室。你需要实战演练。”
“实战?”沈清澜的心微微一紧。
“一周后,东南亚有一个小型的私人艺术投资交流会。”墨司辰递给她一份精致的邀请函,“与会者不乏国际藏家和一些……背景复杂的资本操盘手。傅氏集团海外事业部的负责人也会出席。你需要以独立艺术投资顾问‘沈清澜’的身份参加。”
沈清澜接过邀请函,指尖冰凉。这是她第一次,以全新的身份,踏入真正的、可能遇到傅家相关人员的社交场合。
“你的任务很简单:融入进去,观察,收集信息,尤其是关于傅氏海外资金流向的蛛丝马迹。同时,”墨司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危险的弧度,“确保你自己不被任何人,特别是傅家的人,认出或怀疑。这是对你两个月训练成果的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检验。”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锁住她的眼睛:“记住,在那里,你不再是苏晚晴,也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你是沈清澜,一个野心勃勃、背景神秘、试图在艺术投资领域分一杯羹的新锐。任何一丝软弱、迟疑,都可能让你万劫不复。”
沈清澜握紧了手中的邀请函,纸张坚硬的边缘硌着她的掌心。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但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完美的平静。
“我明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墨司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房门轻轻合上。沈清澜独自站在原地,良久,她低头看着邀请函上烫金的英文花体字,眼中最后一点属于“苏晚晴”的温情彻底湮灭,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淬火后的钢铁般的决绝光芒。
第一次实战,即将开始。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次看似普通的交流会,背后隐藏的漩涡,远比墨司辰告诉她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