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壬戌没有去在意吴纯的感受,对着墓碑缅怀一番后,继续抬步上行。
吴纯小心谨慎跟随,不敢有丝毫造次,就是咽口水次数有点多。
在山腰处,两人再次停下脚步,依旧是拐杖点地,墓地瞬间翻新。
卢贤良
男
筑基大圆满修为
卒:立宗八千三百二十年
殁:与幽冥谷大战,阵战而亡
沐壬戌又开始絮絮念叨:
“你这个老匹夫,就知道逞能。”
“说好一起回来喝庆功酒,结果老夫只能在你坟头倒酒。”
“说来也是,那场大战宗门上下死伤近半,老夫能活下来实属万幸。”
“老匹夫,没想到吧,还真被你说中了,我这个千年王八活到了现在,哈哈…”
吴纯听着这番深情流露,心中不由得隐隐伤感。
活太久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身边好友一个个看着送走,人生大哀也。
都说大道无情。
要参大道,真的能做到无情么?
人生在世,怎会少了一二良友、几位红颜。
两人脚步接着向上。
这一片,皆是金丹期大修士陵寝。
秦雪
女
金丹大圆满修为
卒:立宗八千九百三十六年
殁:破境失败,身死道消
面对这个墓碑,沐壬戌双眼明显有了变化,柔情似水,让人由怜。
他伸手轻抚墓碑,语气就如一位丈夫对亡妻悼念。
“一场闭关,一闭既是永远。”
“你倒好,把我一个人撂在这个世界,真狠心啊。”
“也不知你在另一个世界有没有找到老伴。”
“呵呵,不行,找到老伴我也要把你抢过来。”
这诙谐话语,吴纯隐隐有些笑意,只是不敢吐露半点。
虽然不知这位元婴长老为何要拉上自己扫墓,相信肯定有所用意。
沐壬戌收敛好情绪,扭头笑道:“吴小子,听老头子絮叨半天,也难为你了,”
“弟子不敢有丝毫怨言。”
吴纯躬身一礼。
沐壬戌伸手扶起,轻抚白须道:“别在意虚礼,其实这次找你,确是有一事与你说。”
“您老请说,如有吩咐,一定照办。”
沐壬戌缓缓说道:“我徒孙单云,天资虽好,却是苦寒之脉,就算是老夫也没推演出妥善之法。
好在单云心有所感,认定你是助他渡劫之人,来邙荡山一趟,一来是要长眠于此,二来是与你说说话,看看他结交的好友是怎么一位弟子。”
初听此言,吴纯有点微懵,没想到这位元婴长老出自砥柱峰。
随即赶紧表明态度:“请您放心,单师兄亦是弟子良友,不管什么情况,弟子定会帮助单师兄解脱苦寒之脉。”
沐壬戌欣慰点点头,能得单云认可的人,品行绝对信得过。
随之,他轻轻挥手,让吴纯退下,独自向茫荡山顶而去。
山顶地貌与下方不同。
此处是连绵巨石,历经千万年风吹雨打,巨石外似金刚,显示青白之色。
沐壬戌选了处无主巨石,轻挥手中长杖,巨石内部便镂空出一个容身空间。
缓步走进,再次挥手,从外部看,巨石恢复如初。
此时,巨石便成为一座坟包。
沐壬戌盘腿坐下,脑中将此生回顾一遍,点点滴滴浸有苦辣酸甜。
末了,他悠悠一叹。
“修道近两千载,终究还是没有踏入那一步,遗憾呐遗憾…”
“好在,此生入弥天,得其所幸也。”
“趁现在还有口气,最后卜一卦吧。”
心思落定,在他眉心处隐隐一闪,一个年轻版的沐壬戌现出。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
心意相通,无需多言,两者皆缓缓闭上双眼,四手掐算,指尖翻飞。
时间悠悠流逝。
指尖停了下来,沐壬戌也垂下苍老头颅。
至此,一位元婴修士寿终就寝于邙荡山。
那位年轻版的沐壬戌身影闪烁几下,化作八个字体向外遁去。
此时弥天峰上。
宗主洞府。
古守一豁然睁开双眼,忧伤之情流连眼眸,手抚长髯,长叹一口气。
“恭送沐师兄飞升。”
与此同时,弥天峰上方现出一个金钟虚影。
虚影之大,宛若山岳。
“嗡!”
悠扬钟声响起,水波荡漾般传递至宗门各处,连邙荡山都能听见。
吴纯听着钟声,隐隐猜到什么,扭头看向邙荡山山顶。
“丧钟响起,您老应该安歇了吧。”
丧钟未消,沐壬戌陨落前算出来的八字箴言,没入了弥天峰中。
洞府中,古守一伸手一挥,将八字列成一排。
‘弥天当兴,兴在邙荡’
“弥天当兴,兴在邙荡?”
古守一双目紧盯八字箴言,口中将其呢喃一遍,百思不得其解。
为进一步破解箴言,他身影闪动,下一刻便出现在邙荡山顶部。
端坐在沐壬戌陵寝旁,将整座邙荡山尽收眼底。
除了在此处长眠的英烈,就只有山脚的守墓弟子能多看一眼。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眼,双眼便离不开了。
他看见这位弟子用司农峰秘法收集甘霖露。
用倚天剑诀杀灭害虫。
用破天刀诀修剪枝丫。
用阵旗构建起一座聚灵法阵。
用符笔画出各种符箓。
用弥天御水诀凝练重水。
还有坐忘峰隐匿修为的封灵秘法。
最让他看中的是,这位弟子每日都会诚心上山扫墓,风雨无阻,初心如一。
古守一缓缓闭上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轻咛一声:“沐师兄,也许他就是‘弥天当兴’之人吧。”
随之,他取下头上木簪。
木簪看着古旧朴素,随手捡根木头棒子削两下就能成形。
古守一将手中木簪轻轻一抛,下一刻便插在了吴纯头上。
正在房中盘坐的吴纯好似遭到雷击,全身猛的一颤。
脑中更是不断涌入深奥法诀。
此法诀,正是他心念已久的弥天洞玄真经。
“呼呼…呼…这?”
刚经历灌顶传输的吴纯大口喘气,同时一脸疑惑与震惊。
感觉头上有异,他伸手一摸,取下那根莫名多出来的木簪。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这根木簪怎么回事?”
根本摸不着头脑的吴纯脑洞掀起风暴。
风暴平息后,只将疑惑归之于之前见过的那位元婴长老。
“难道是那位元婴大佬为回馈我将会救助单云,死前给我留下的遗泽?”
“嗯,有可能,咋不当面给呢,吓我一大跳。”
“元婴大佬太恐怖了,还喜欢背后整人,以后得离远点。”
想通之后,吴纯将木簪插回头上。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与这根木簪有缘,好似本该就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