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在塌。
陈默的手还按在那块青铜残片上，光斑映在他脸上，一闪即灭。他没来得及看清“陈默”二字是否再次浮现，脚下的平台就开始剧烈倾斜。整座商场像被抽空了骨架，从中心向四周层层剥落，墙体断裂的声音如同骨骼错位。
他猛地抬头。
裂口之外，天空已经变了颜色。血月高悬，边缘模糊，像是被谁用手指抹开的伤口。风从上方灌下来，带着金属烧焦后的气味，还有某种高频震动——不是声音，而是直接钻进颅骨的震荡波。
“要来了。”他低声道，声音几乎被崩塌声吞没。
赵铁山立刻反应过来，石躯表面蒸腾起白雾，两步跨到三人头顶正上方，双臂张开，青灰色皮肤迅速硬化，形成半球形屏障。林焱一把抱住妹妹，背靠断墙缩进角落。苏红袖刚想拔刀，一块混凝土砸在她左肩，整个人踉跄后退，差点跌进裂缝。
陈默伸手去拉，却够不着。
就在这时，三道黑影划破血月，自高空俯冲而下。它们不像鸟，也不像飞机，更像是由碎骨与薄膜拼接而成的飞行体，翅膀展开足有五米宽，边缘泛着紫电，未落地便释放出一波电磁脉冲。
赵铁山的屏障剧烈波动，表面出现蛛网状裂痕。
“撑住！”陈默咬牙，舌尖一痛，血腥味涌上来。右眼血纹瞬间激活，视野里所有移动目标都被标出红色轨迹。他锁定最低空那只，翻身跃起，扑向迎面撞来的骨翼飞蛾。
指尖刺入胸腔的瞬间，对方还在振翅。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进掌心，他毫不犹豫地舔舐了一口。
系统提示在脑中炸开：【临时技能获取——气膜滑翔（持续30分钟）】
一股轻盈感立刻传遍四肢。他反身跃下残垣，双臂展开，身体不再受重力牵引，反而像被一层无形薄膜托住，稳稳滑行。
下方，苏红袖已经坠出平台边缘。
他俯冲下去，在半空中接住她腰身。两人交错而过的一瞬，她抬眼看过来，瞳孔收缩了一下。
“你还能动？”她问。
“暂时能。”他说。
风在耳边呼啸，商场废墟急速远离。他们悬在空中，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坑洞，四周烟尘翻滚。远处，更多黑影正在逼近，数量比刚才多了一倍不止。
“先离开这里。”陈默调整姿态，滑翔轨迹微微上扬。
可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赵铁山的屏障终于碎裂。那只未被击中的骨翼飞蛾撞击爆炸，冲击波掀翻了最后几根承重柱。整个平台彻底坍塌，林焱姐妹的身影消失在烟尘中。
紧接着，几具扭曲的人形从瓦砾里爬了出来。
它们四肢反折，关节处渗着黑浆，指甲长成钩爪，皮肤呈暗紫色，胸口裂开一道竖缝，里面没有内脏，只有一团蠕动的血肉核心。血仆。
一只扑向林焱藏身的位置，利爪撕开掩体，钢筋被轻易扯断。另一只直奔苏红袖掉落的唐刀，竟在触碰到刀柄的刹那停住，头颅歪斜，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不好！”陈默猛提滑翔角度，强行转向。
他抱着苏红袖急坠而下，试图拦截血仆。可距离太远，速度不够快。就在那怪物即将抓起唐刀时，刀身突然泛起金光。
四个字浮现在空中：《镇魔八式》。
虚影一闪即逝，但那股能量波动让血仆猛地后退，发出嘶哑的鸣叫，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制。
陈默瞳孔一缩。
这符文……和血仆体内的原质频率一致。
“它认得这把刀？”他在风中喊。
苏红袖挣扎着抬头：“不是认得……是怕。”
她话音刚落，第三只血仆从侧面突袭，利爪直插她心口。陈默侧身避开，右臂被划出三道深痕，血珠飞散在空中。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知道不能再拖。
“抓紧。”他对苏红袖说。
她没回答，只是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调转方向，朝林焱姐妹最后消失的位置滑去。赵铁山仍站在残存的高台上，石躯多处开裂，蒸汽变得稀薄，但他没有退。面对越来越多逼近的黑影，他缓缓蹲下，双手插入地面，脊椎如山脊隆起。
下一秒，整片废墟的地表开始抬升。
碎石悬浮，钢筋扭曲，以赵铁山为中心，一圈环形岩层拔地而起，形成短暂高地。林焱的身影从烟尘中闪现，怀里抱着昏迷的妹妹，正被人推上临时搭建的掩体。
“这边！”她大喊。
陈默加速滑行，风压打得脸颊生疼。三十分钟的时限才过去几分钟，但他能感觉到体内能量正在紊乱。吸食诡异血液带来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喉咙发干，心跳加快，右眼血纹不受控制地跳动，仿佛有东西在血管里爬。
他快要压制不住嗜血冲动了。
离掩体还有十米时，一只血仆突然从地下窜出，利爪横扫。他勉强躲开，左腿擦过锋刃，皮肉翻卷。滑翔轨迹被打乱，两人开始下坠。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苏红袖甩向林焱。
自己则借势翻转，一脚踹开扑来的血仆，落地时单膝跪地，震起一圈尘土。右手撑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疯了？！”苏红袖在掩体上吼。
“没疯。”他喘了口气，“就是快撑不住了。”
他抬头看向赵铁山的方向。那位巨人正用石躯挡住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身体崩裂更多。远处高塔残骸上，一道白色身影静静伫立，镜片反射着血月光芒。
陈诡。
那人没有靠近，也没有出手，只是抬起左手，金属手套轻轻摩挲镜框。镜面边缘浮现出一串数据流，其中一行格外清晰：【原质共鸣强度 +17%】。
他低声自语：“开始了。”
与此同时，陈默右眼血纹猛然暴涨，视线染成一片猩红。他感到一股强烈的欲望从胃部升起——想撕开眼前任何活物的喉咙，想喝干每一滴流动的血。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
不能失控。一旦失控，第一个死的就是苏红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滑翔能力仍在维持，可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要么被敌人杀死，要么变成比敌人更可怕的东西。
“赵铁山！”他嘶哑着喊，“掩护我出去！”
赵铁山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爆发出一声怒吼。石躯全面晶化，背部裂开数道缝隙，喷出高压蒸汽。他猛然跃起，砸向最密集的敌群，硬生生撞出一条通道。
陈默抓住机会，双臂一展，重新腾空。
他飞向掩体，伸手去拉苏红袖。
她的手指刚触到他掌心，唐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上再次浮现金色符文，比刚才更亮，更久。血仆集体停滞，像是被某种高位规则震慑。
陈默盯着那光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武器……这是钥匙。
和他怀里的那把一样。
他刚要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右眼突然剧痛。血纹蔓延至太阳穴，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滑翔能力出现波动。
他们的身体往下坠了一截。
苏红袖死死抓住他手腕，指甲陷入皮肤。
“别松手。”她说。
他没答，只是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维持平衡。
风更大了。
血月照在他们身上，像一层粘稠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