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酸雨落在防护罩上的声音还在耳边,我转身走向储物区,脚步没停。
“开始物资终检。”我说,“从饮用水开始。”
苏瑶立刻应声,已经站在净水装置旁。她打开滤芯仓,取出三套备用模块逐一检查,动作利落。我接过她递来的清单,对照库存编号一项项核对。数字全部吻合,我把标签贴在冷藏柜外侧,用红笔圈出优先级:一级保供,不得挪用。
压缩饼干的存放区靠墙,一共六箱。最上面那箱边缘有水痕,包装纸微微发软。我蹲下掀开盖板,里面两包已经受潮,表面泛白。不能再放回去。
“拆新膜。”我对苏晨说。
他立刻搬来防水卷材,我们把整批食品重新封装。每箱贴上荧光卡,标注“七日内消耗”。做完这批,我又调出能源储备表。柴油桶排列整齐,但靠近通风口的那一排,密封圈边缘有些发胀。
“换垫片。”我指了指,“工业级耐腐蚀的,b区工具架第三层。”
苏晨点头去取。他拧开第一个油桶盖时手抖了一下,扳手差点滑脱。我没说话,走过去站他身后,伸手覆上他的手腕,带着他慢慢旋紧螺口。
“一圈,压紧一点。”我低声说,“再一圈,确认不渗漏为止。”
他呼吸放慢,动作稳了下来。一连八组油桶全部更换完毕,我拍了下他肩膀:“做得好。”
他没抬头,只是把工具归位,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武器清点在主控台侧面进行。猎枪、工兵铲、防暴棍、短刀,依次摆开。弹药箱打开后,数量比记录少了两发。苏晨脸色变了,手指僵在半空。
“别动。”我说。
我翻出采购日志,一页页比对入库单。三分钟之后,我在第七行发现笔误——登记人少写了一个“1”,实际数量无缺。我把原单摆在桌上,当着他们俩的面划掉错误数据,在旁边补上正确数字,又加贴一张复核标签。
“以后每次清点,双人签字。”我说,“你和苏瑶一组,我和你一组,轮换交叉。”
苏晨低头看着那张标签,喉结动了动,轻声说:“是我太急了。”
“不是你的错。”我收起日志,“是压力太大。但我们不能因为紧张就乱判断。”
话刚说完,警报突然响了。
“叮——”
高频蜂鸣只持续了一秒,系统自动解除。监控回放显示,苏晨刚才调整工兵铲位置时,铲尖扫到了通风口栅栏,触发了震动感应。
他猛地松手,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
“没事。”我说,“但你要记住,任何武器指向关键结构,都会启动预警。这不是惩罚机制,是提醒。”
他盯着那扇栅栏,眼神有点空。
我按下播放键,调出一段模拟视频。画面里,入侵者从侧窗翻入,手持铁管逼近主控台。我们三人按预案行动:苏瑶切断电源,我正面拦截,苏晨从后方突袭,用防暴棍锁住对方关节。
“你看这里。”我暂停在第三十七秒,“你不一定要出手最快,但必须知道什么时候该动,往哪动,怎么动。”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说:“我想再练一遍站位。”
我点头:“现在就开始。”
我们把主控区划成三个责任域。他重新熟悉自己的防守路线,从藏身点到出击路径,反复走位五次。最后一次,他的脚步落点准确,转身幅度刚好避开摄像头盲区。
“可以了。”我说。
他把工兵铲插回墙角固定架,动作干脆。那双手不再发抖。
接下来是分区整理。储物间原本堆放杂乱,药品和维修工具混在一起,紧急情况下容易拿错。我拿起白板,画出整个区域布局图,用不同颜色标记五大类物资:蓝色为饮水,红色为食物,绿色为医疗,黄色为能源,黑色为工具。
苏瑶补充了药品的储存要求。抗生素必须低温保存,止血粉避光防潮,肾上腺素注射剂单独上锁。她在每个类别下加了备注,字迹清晰。
我们三人一起搬运。箱子沉重,来回穿梭了十几趟。有人负责拆封,有人贴标,有人归位。苏晨在每箱底部装上了滑轮,推拉顺畅。最后一批医疗包放进冷藏柜时,他顺手关严了门缝,还用手压了压橡胶条。
“密封没问题。”他说。
我走到白板前,最后核对一遍总清单。饮用水存量支撑一百二十天,压缩食品九十天,加上后期可调配的营养膏,能延至一百五十天。柴油足够发电机运行四十五天,若启用节能模式,可达六十天以上。滤芯、药品、弹药均有三倍冗余。
所有数据闭环。
我放下笔,环视四周。货架整齐,标识鲜明,每一类物资都处于随时可取的状态。墙上挂着的分布图清晰明了,哪怕闭着眼也能找到目标。
“现在。”我转向他们,“谁来说说,如果突发断电,第一步做什么?”
苏瑶答:“切换备用线路,优先保障净水装置和冷藏系统。”
“第二步?”
“检查主线路接口,排除短路风险。”
我看向苏晨。
“确认通风是否正常。”他说,“如果停电超过十二小时,启动手动排风。”
我点头:“很好。”
就在这时,屋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风刮金属的声音,也不是酸雨滴落的腐蚀声,而是一段有节奏的敲击——三长两短,停顿,再三长两短。
我和苏晨同时抬头。
这是之前约定的外部联络信号。但外面不该有人。
我立刻抓起对讲机:“b区通道门锁了吗?”
“锁了。”苏晨回答,“双重闭合,气密阀也关了。”
我又问:“最近一次外围扫描是什么时候?”
“十分钟前。”苏瑶看着监控屏,“绊铃阵无触发,反射镜视野干净。”
那这声音从哪来的?
我走向声源方向,脚步放轻。苏晨抄起工兵铲跟上,苏瑶抓起急救包也跟了过来。我们沿着走廊前行,头顶的管道每隔几秒就再响一次同样的节奏。
三长两短。
又是三长两短。
直到我们走到东侧检修口下方,声音忽然停了。
我仰头看去,检修盖板严丝合缝,螺丝未动。我伸手摸了摸边缘,没有湿痕,也没有撬动的划痕。
“不像外来的。”苏晨低声道。
我盯着那块钢板,没说话。
突然,苏晨抬手示意安静。
他蹲下身,耳朵贴近地面。
几秒后,他抬头看我,嘴唇微动:
“下面……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