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
我正把最后一套防寒服塞进干燥柜,手指还卡在拉链头。苏瑶跪在地上给苏晨搓手,头都没抬。苏晨的呼吸稳了些,眼皮微微颤动,但还没醒。
我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王姐”。
中介公司姓王的业务员,负责我那套老城区房产的挂牌出售。前世她只打过一次电话,说买家出价220万,我没接,后来房子被赵强带人强占,连钥匙都没换。
现在她又打来了。
我按下接听,没说话,手指点开录音。
“林先生,好消息!”她的声音比平时快半拍,“买家同意280万全款拿下,现在就能签合同,您看今天下午——”
“昨天你们内部开会,说200万能吃下。”我打断她。
电话那头顿了半秒,“啊?您说什么?”
“我说,”我靠在货架边,盯着监控屏幕,“你们昨天下午三点的例会,市场部小刘提的方案是——用末日谣言压价,等我急着变现,200万吃下,转手翻倍卖出去。”
她没吭声。
“你还说,‘这年头谁信末日,吓唬他一下,钱不就来了?’”我继续道,“这话,是你亲口说的。”
“林先生,我不知道您从哪儿听来的,这太离谱了……”她笑了一声,干巴巴的,“现在市场波动大,买家加价很正常,280万已经是高价了,错过这单,后面不一定有全款的。”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
距离强酸雨抵达还有70小时。
前世这时候,我已经在废墟里啃发霉的压缩饼干。这一世,我有仓库、有物资、有时间。但我不能让任何人,把我的时间变成他们的机会。
“合同带来了?”我问。
“带来了,就在楼下,您要是方便,我现在就能——”
“带上合同,来仓库。”我说完,挂了电话。
苏瑶终于抬头,“有事?”
“一点手续。”我没多说,转身走向内仓角落的工具台。
那里有个旧手机,贴着磨花的钢化膜,SIm卡是昨天下午插进去的。我把它开机,连上蓝牙耳机,放在监控主机旁边。
这是个监听号。前世我偶然在中介公司楼下听见王姐和一个男人说话,提到“赵哥”、“烧仓库”、“不留活口”。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我知道,那是针对我的。
我提前一天,让快递员伪装成水电工,把这台手机塞进了中介公司会议室的吊顶夹层。录音功能一直开着。
王姐上楼时,脚步声比电话里的语气还急。
我站在铁门内等她。门只开了一条缝,刚好够她侧身进来。她穿着职业套裙,拎着黑色文件包,脸上堆着笑,但眼神飘向货架深处。
“林先生,这边环境……挺隐蔽啊。”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止步。”我挡在她前面,“合同放桌上。”
她愣了下,把包打开,取出一份打印件,推到铁桌中央。甲方签名栏空白,乙方写着“陈志远”,身份证号打了马赛克。
“买家身份呢?”我问。
“私密信息,按规矩不能透露。”她挺直腰,“但资金已经监管,随时可过户。”
我冷笑一声,拿起手机,点开录音文件。
“……赵哥说了,拿到房就烧了仓库,别留痕迹。”我的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王姐的声音,清晰得像她本人在说,“反正末日一来,谁管房子是谁的?”
她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滑动屏幕,继续播放:“王姐,你儿子在阳光小学三年级二班吧?放学别让他自己走,最近乱得很。”
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点沙哑。
赵强的人。
我抬眼,“你儿子,几点放学?”
她嘴唇抖了一下,“你……你这是非法监听!我可以报警!”
“可以。”我点头,“你现在就打110。告诉警察,有人预谋在末日来临前纵火烧毁私人仓库,顺便谋杀证人。顺便问问,他们信不信,末日还有70小时?”
她没动。
“或者,”我拿起另一部手机,按下免提,拨通那个没存名的号码。
响了两声。
“王姐,合同签了没?”电话那头的男人开口,“不签,房子就归别人了。”
是赵强。
我没说话,把手机转过去,对着王姐。
她盯着屏幕,像被钉住。
“你让王姐告诉你,”我声音很轻,“她儿子在哪个小学。”
电话那头沉默。
三秒。
“嘟——”忙音。
王姐的手抖得拿不住包,文件散了一地。她弯腰去捡,动作僵硬,像被人抽了骨头。
我蹲下来,和她平视。
“你签的每一份合同,我都留了备份。”我说,“你和赵强的每一次通话,我都有录音。你儿子每天走哪条路,几点进校门,我清楚得很。”
她抬头看我,眼里全是慌。
“末日不是你们作恶的掩护。”我站起身,“72小时后,天会塌,地会烂,人会疯。但在这之前,谁碰我的东西,我就让谁——”
我顿了顿,从工具柜抽出一把钢丝钳,咔地咬断一段锁链。
“——先烂一步。”
她瘫坐在地,背靠着铁架,呼吸急促。
我走到监控主机前,调出昨天下午三点的录像。画面里,王姐坐在会议室角落,正低头写东西。门开,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进来,把一张纸推到她面前。她看完,点头,收进包里。
我截了图,发到她微信。
“这是你签的‘不可抗力免责协议’。”我说,“灾变后,交易自动终止,房产归买家所有。法律上,你没错。”
她勉强点头,“对……这是标准条款……”
“但你忘了。”我打开气象局官网,投影到主屏,“‘全球强酸雨灾害红色预警’,已列入国家紧急事件。根据《突发事件应对法》第42条,灾前72小时内的资产转移,不适用不可抗力豁免。”
她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没答。
前世,我死在坍塌的楼里,手里攥着一张没来得及用的房产证。这一世,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我有记忆,有准备,有手段。
“从现在起,”我盯着她,“你不再是我房产的经办人。你手里的合同作废。你和赵强的所有联系,我会持续监听。”
她张了张嘴,没出声。
“你要是敢再靠近这仓库一步,”我走到她面前,把钢丝钳轻轻放在她膝盖上,“我就把录音发给所有媒体,附上你儿子的照片。”
她猛地推开钳子,像碰到毒蛇。
我弯腰捡起来,扔进工具柜。
“走吧。”我说,“告诉赵强,我给他留了个位置。”
她踉跄起身,抓起包,往门口冲。
铁门拉开,冷风灌进来。
她回头看我,“什么位置?”
“在安全屋大门外。”我盯着她,“当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