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一直没人住,钥匙党心月保管着。
房间里靠窗的那面墙墙角放着一架钢琴,钢琴看上去有些年头,油漆有点斑驳,也没那么亮了。
这架是学校原来的旧琴,音都不准了,后来有人捐了新的,这架就放这里了,修一下还能用。
党心月偶尔会来这间房练练琴,是她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原本弹得琴技一般,但在这里没啥别的娱乐活动,练习得多了,琴技都提高不少。
房间里还有一张铁架高低床、一张书桌、一个铁皮柜,看上去有一二十年了。
这间房的陈设布置跟党心月住的那间差不多,只是党心月那间阳光好点。
党心月一副公事化的口吻说:
“你就住这间,看看家具够不够,还缺什么,我尽量帮你找。”
涂思远打量着房间,木床板看上去很旧,中间空隙不小,也不知道结实不结实。
所有家具上都落着一层灰尘,地板是老式的水泥地,破破烂烂,看起来整个屋子的色调很暗沉。
这屋子对于涂思远来说堪比难民营,即便收拾完效果也好不到哪去,
入乡随俗吧,既然党心月能在这里住两年,自己也能。
即便不能也要咬牙坚持,不能让党心月看笑话,嘲笑自己是大少爷。
虽然他确实是大少爷,家里最破烂的库房都比这强,他从小到大就没住过这么破旧的地方。
涂思远问她,“你住在哪间?”
“你隔壁的隔壁。”
两个人的屋子中间隔着一间房。
“你床单被褥带够了吗?这里晚上特别冷,开电暖气也没什么用。”
“厨房旁边有个小屋子,那里有煤球,你如果会使用煤球炉可以去拿。”
这里老百姓家都是烧炕的,学校没有那条件,
用电暖炉太费电,烧煤球容易一氧化碳中毒,党心月每天用电热毯暖被窝,睡觉时再关上,这样能给学校省些电费。
因为学校只有教师有编制,工资相对稳定,
其他教工们工资很低又不能按时发放,没办法,教育局拨款太少学校也很穷。
“你是怎么取暖的?”他问。
“我用电热毯暖被窝,睡觉时关上。”
“我车里带了被褥,今晚先试试,不够明天再去买。”
党心月不再说什么。
她出去一会,两分钟后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块抹布和一个半旧的塑料盆,放在涂思远床边的书桌上,
“给你抹布,墙角有扫把簸萁,你自己收拾打扫吧,五点多放学我来带你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好。”
“这里缺水没有自来水管,用水需要到食堂边蓄水池打水,你得自己买个塑料桶储些水。”
看来这些都是党心月的经验之谈,她在这里已经很适应了。
“我不知道去哪里买这些,你能带我去采购吗?”
党心月淡淡看他一眼,从嘴巴里轻呵出一口白烟,像是叹气,
“你先收拾吧,需要买什么先记下来,到时候我带你一块买回来。”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涂思远讲话很客气,没有故意跟她套近乎,令她放松不少。
对待同事她的防线没有那么分明。
党心月离开涂思远的房间,留下他一个人看着满屋子的灰尘发愁。
这罪是自找的,看来他将要面对的困难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不过,他却觉得这很值得,最起码能天天看到她了。
他当然有能力找人把这里布置成他想要的舒服环境,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用钱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是钱没花够。
缺水,没问题,买啊!找人拉桶装水来,天天洗10次澡都没问题,
寒冷,没问题,花钱!找人装上最好的新风系统,房间天天恒温恒湿,
房间简陋,没问题,掏钱!找人拉来家具全部换成新的,甚至房间重新都装潢一遍都不是事,
别说装修房子,这种学校盖几十座上百座都没有问题,又不是实力不允许……
可那样做又有什么用?只会让她更看轻他。
觉得他就是一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太子爷”,不识人间疾苦,没有共情心同理心,做得再多也不可能打动她。
她觉得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鸿沟有如天堑般难以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