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九月十五,辰时,樊城北门郊外。晨雾渐散,官道两旁的树木枝叶凝着露珠,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远处隐约传来城郭的鸡鸣,与马蹄声、车轮滚动声交织,却透着几分压抑的沉闷。)
郭靖与李莫愁隔着一段距离,一路远远跟随着黄蓉与吕文德。眼看两人策马出了樊城北门,到了一处停着马车的岔路口,吕文德先翻身下马,伸手扶了黄蓉一把。黄蓉依旧戴着帷帽,顺从地搭着他的手,弯腰钻进了马车,全程没有半分抗拒。
郭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攥着缰绳的手青筋凸起,指腹几乎要嵌进皮革里。李莫愁跟在他身侧,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低声劝:“郭大哥,要不……咱们先看看情况?”
话音刚落,马车里忽然传出一阵隐约的动静——有轻纱摩擦的窸窣声,混着几句模糊的软语,虽听不真切,却足够让人心头一紧。郭靖的呼吸瞬间滞住,目光死死盯着那辆紧闭车门的马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连指尖都在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车门被推开。吕文德先探出身来,帽子歪在脑后,衣襟也有些凌乱,嘴角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笑意。他伸手理了理衣领,朝着马车内说了句什么,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樊城方向疾驰而去,留下那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原地。
郭靖望着吕文德离去的背影,又看向那辆纹丝不动的马车,胸口像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带着疼。他终于明白,昨夜院外的声气、浮桥上的亲密,都不是他的错觉——蓉儿与吕文德之间,确实有着他无法介入的亲近。
李莫愁看着他失魂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却只能轻声道:“郭大哥,吕文德已经回城了,马车还在……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郭靖没有说话,只是勒马停在那,目光始终锁着那辆马车。晨风吹过,掀起马车窗帘的一角,却什么都没看清,只留下更多让人心乱如麻的猜测,在他心头反复纠缠,几乎要将他压垮。
没过多久,马车忽然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尘土,留下两道清晰的辙痕,朝着北方大漠的方向稳稳行去。郭靖僵在原地,看着那抹青帷随着马车颠簸,一点点远离,直到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猛地调转马头,掌风骤然扫过身边的枯树,枝桠“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木屑飞溅。
“回去。”他的声音硬得像冻住的冰,没有半分温度。
李莫愁没问为什么。她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看着那道辙痕在尘土里慢慢淡去,看着风卷走最后一点车帘扬起的余温,默默催马跟在他身后。马蹄踏在尘土里的闷响,一声声像是在碾碎什么——是他没说出口的挂念,还是她藏在心底的期待,谁也说不清。
追上了又如何?他终究没敢上前,没敢去问一句“为何”;她终究只能旁观,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讲不出口。那些被风卷走的焦灼,那些独自吞咽的孤单,隔着这数十步的距离,终究成了两人心头,说不出也解不开的心事。
风忽然转了向,卷着尘土往回刮,迷了人的眼。郭靖闭了闭眼,只觉得掌心的缰绳硌得生疼,那股钝痛比练降龙掌到极致时的内劲更甚,一点点钻透皮肉,直往骨头缝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