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进客厅,苏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她刚放下水杯,屏幕自动跳出一条推送。标题是“山区儿童遭家暴,警方介入调查”。她点进去,看到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瘦小的孩子蹲在墙角,脸上有淤青。
她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没有滑动。
院子里传来笑声。五宝正在草坪上玩飞盘,三宝追着跑,四宝站在原地挥手喊加油。厉霆琛靠在廊柱边看着他们,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他看见苏瑶坐着没动,走过来问:“怎么了?”
她把手机递给他。
他低头看完新闻,还回手机,没说话。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院子。孩子们的衣服干干净净,鞋带是他昨晚亲自检查过的。他们摔倒有人扶,饿了有饭吃,害怕的时候知道喊爸爸妈妈。
不是所有孩子都这样。
她忽然说:“我想做点事。”
厉霆琛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你说。”
“成立一个基金会。”她声音不高,但说得清楚,“专门帮那些被欺负的孩子。给他们看病,找地方住,有人教他们怎么保护自己。”
他听完,点头:“可以。”
她回头看他,“你不觉得我冲动?”
“你从来不是冲动的人。”他说,“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
她抿了下嘴唇,没再问。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过去几年她一个人扛着所有事,现在有了依靠,反而不习惯开口要帮忙。
“钱从哪来?”她先问了最实际的问题。
“我名下的慈善账户可以直接拨款,注册流程由法务团队处理。”他说,“场地、人员、合作机构,我会让助理列清单给你看。”
“我不想只靠你的资源。”她说,“我能出力。我会电脑,能查资料,也能联系医院和学校。”
“那就一起做。”他说,“你是发起人,我配合你。”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时眼神定了,“叫‘星光计划’好不好?”
“好。”他答得很快。
“不是因为多亮,而是……哪怕一点点光,也能让人看清路。”
他看着她,“就叫这个。”
两人回到书房。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文件,是关于非营利组织注册的材料。她拿出纸笔,开始写想法。
第一项:紧急救助通道。发现受虐儿童后,二十四小时内提供医疗和临时安置。
第二项:心理干预。联合心理咨询师定期上门服务,建立长期跟踪机制。
第三项:反霸凌宣传。进校园讲课,教孩子识别危险,学会求助。
她写完三项,抬头问他:“是不是太简单了?”
“不简单。”他说,“关键是能落地。你现在写的每一条,都是别人活下来的可能。”
她低头继续补充细节。比如救助热线要用容易记的号码,接线员必须经过培训;合作医院要签保密协议,防止信息泄露;宣传课件不能用吓人的画面,避免二次伤害。
他一边听一边记录,偶尔提出修改意见。比如法律程序要提前对接公安系统,确保报案后能快速响应;资金使用要公开透明,每一笔支出都有记录。
“要不要请媒体参与?”他问。
“先不做。”她摇头,“现在只是想法,还没准备好被人盯着看。”
“听你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窗外天色由亮变暖。楼下传来脚步声,是孩子们洗完澡上来。他们推开门喊爸妈吃饭,声音吵成一片。
两人合上电脑和本子,下楼。
餐桌上摆好了饭菜。大宝主动给每个人夹菜,二宝吃得慢,三宝吃完就讲今天在院子里的新发现,四宝安静地擦嘴,五宝趴在桌边快睡着了。
苏瑶给他盖了条小毯子。
厉霆琛看了她一眼,“刚才说的事,你不用担心推进速度。一步一步来就行。”
“我知道。”她说,“我只是不想等太久。”
饭后孩子们被送去睡觉。她留在客厅整理刚才写的笔记,他去书房拿了一份合同回来。
“这是初步的框架协议。”他递给她,“明天法务会开始走注册流程。等批文下来,我们可以先试点运行。”
她接过合同翻了几页,抬头问:“如果有人质疑我们借公益炒作呢?”
“谁说都正常。”他坐到她旁边,“但我们做什么,不是为了让他们闭嘴。是为了让孩子少受一点苦。”
她沉默一会儿,说:“我想亲自去一次救助站看看。”
“下周就有安排。”他说,“市郊有一家民间运营的临时庇护所,负责人愿意让我们参观。我可以陪你去。”
“我自己去一趟。”她说,“你去了,人家会紧张。我想听听真实的声音。”
他想了想,同意了。
“注意安全。”他说,“带两个保镖,不露面,就在附近守着。”
“好。”
她把合同放在茶几上,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几个问题:孩子们每天吃什么?有没有独立房间?谁负责接送上学?生病了怎么办?
她写得很慢,一笔一划。
他坐在旁边没打扰,直到她停下笔。
“你变了。”他说。
她抬眼。
“以前你只想守住五个孩子。”他说,“现在你想守住更多人。”
她没回答这句话。但她知道,这不是变。是终于有能力伸手了。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比平时早。穿了一身简单的衣服,黑裤子白衬衫,头发扎成马尾。出门前站在玄关换鞋,听见楼上动静。
五宝揉着眼睛探出房间门,“妈咪要去哪里?”
“出去办点事。”她走过去摸他额头,“乖乖的,晚上给你带糖。”
“要草莓味!”
“好。”
厉霆琛送她到门口,递给她一个文件袋,“里面是那家庇护所的基本资料,还有联系人电话。手机定位开着,有任何情况马上打电话。”
“嗯。”
车子驶出小区,街道安静。她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路边早餐摊冒着热气,老人牵着狗散步,学生背着书包赶公交。
普通的日子真好。
车停在一栋旧居民楼下。她下车,抬头看了眼楼号,和资料上一致。按下门铃,等了几秒,铁门打开一条缝。
一个中年女人露出脸,“你就是昨天电话里说的那位?”
“是我。”她点头,“我姓苏。”
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侧身让她进来,“跟我上二楼。”
楼梯很窄,墙面有些发黄。走廊尽头是一扇蓝色铁门,门上贴着儿童绘画。女人掏出钥匙开门,说:“这里住了八个孩子,最大十二岁,最小五岁。都是最近从家里出来的。”
她走进去,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屋里收拾得很整洁,地板擦过,窗帘拉开,阳光照在木地板上。
一个小女孩坐在角落看书,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那是小雨。”女人轻声说,“上周被邻居发现身上有烫伤,才报的警。”
她走过去,在小女孩旁边坐下,没说话,只是陪着。
过了几分钟,小女孩翻了一页书,小声说:“你是新老师吗?”
“不是。”她摇头,“我是来看你们的。”
“你会留下来吗?”
她看着孩子的眼睛,说:“我想试试。”
小女孩点点头,继续看书。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见楼下有个小男孩在拍球。动作不太协调,但一直拍。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对负责人说:“我能在这里待几天吗?帮忙做饭,打扫,或者陪他们说话。”
女人愣了一下,“你不怕脏?不怕累?”
“怕。”她说,“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女人看着她,很久没说话。最后点头:“行。宿舍在隔壁楼,条件一般。”
“没关系。”
她掏出手机,给厉霆琛发了条消息:我进去了,别担心。
收起手机时,指尖轻轻碰了下屏幕。
外面阳光正好,楼道里传来孩子的脚步声,轻轻的,像某种希望刚开始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