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随手打开了一个白瓷盒，小扣子好奇地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闻，说：“主子，这好像是胭脂？”
“可这颜色怎么还有青灰色、蜡黄色的？闻着味道也怪怪的，不像咱们宫里常用的香粉。”
云筝拿起一盒看了看，又用手指捻开一点，仔细观察其质地和色泽，摇了摇头：“嗯，这不是普通的胭脂水粉。”
“这质地更厚重，覆盖力更强，颜色也更多。”
她又拿起旁边几个小碟，里面是调好的深褐色、暗红色的膏状物，还有一小盒，像是用来勾勒线条的墨黑色细笔。
小扣子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我的老天爷，这荔枝姑娘是要去戏班子唱戏吗？”
云筝她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沉声道：“不，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某种易容之术。”
小扣子瞪大了眼睛：“就是那种能让人改头换面的神奇法术？”
“奴才之前听人说，皇后娘娘宫里有人会这个，还以为是宫人说笑的。”
“这不是什么法术，”云筝拿起眉笔仔细端详，“是一种很高超的伪装技巧。”
“她可以通过这些东西，改变一个人的肤色、面部特征，再配合上衣物、改变走路姿势和说话声音，再加上夜晚光线不好，就有可能以假乱真。”
云筝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我之前还在疑惑，我派去的人盯得那么紧，为什么谁都没有发现荔枝动手脚？”
“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小扣子一点就透：“啊，主子的意思是，荔枝会易容术？”
云筝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说：“会，也不算会……”
她从妆奁最下面，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的纸，上面是一些人脸部位图样，旁边标注着一些简单的符号和颜色备注。
像是一张学习笔记或练习草图。
很显然，荔枝还没有完全学会。
云筝将纸递给小扣子看，说：“她应该是有个师傅，还在跟着学。”
小扣子又是惊奇又是后怕：“也就是说，皇后娘娘宫里那个会易容术的宫女，是真的存在？”
“老天爷，要是人人都能这么轻易改头换面，那这宫里岂不是要乱套了？”
云筝合上妆奁，说：“嗯，你去找个可靠的炉子，把能烧掉的东西全部都倒进去烧掉，不能烧掉的也一并砸碎了，分开埋掉或者扔进废弃的井里，务必处理得不留痕迹。”
“奴才明白！”小扣子郑重应下。
“还有，”云筝补充道，“你人面广，心思又活络。之后多留心打听一下，你说的那个皇后宫里的宫女，叫什么。”
“主子放心，奴才去打听。”
小扣子将妆奁重新盖好，小心翼翼地抱起，退了出去。
他刚走没多久，百灵就领着珊瑚走了进来。
珊瑚一进来，扑通跪倒在云筝面前，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主子，奴婢没有做对不起主子的事。”
云筝脑子里还在想荔枝的事情，被她这弄得一怔，忙示意百灵扶她起来：
“珊瑚？你这是怎么了？慢慢说……”
可珊瑚死活不肯起来，反而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用力磕头：
“奴婢听百灵姐姐说，药事局的张公公说奴婢去领了红花和艾叶。“
“主子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根本没有去过什么药事局，更不可能随便领红花这么贵重的药材。”
“奴婢对天发誓，若是奴婢有半句虚言，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哎？”云筝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事儿要是真是珊瑚做的，她早就叫人把她喊来问话了。
可她压根就没觉得，这事跟珊瑚没关系，所以，回到采薇宫，她问都没问一声珊瑚。
没想到，珊瑚这丫头年纪不大，气性还真不小，大概是听到百灵讲了几句元宵家宴上的事情，哭着就跑过来了。
云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珊瑚抓起云筝没事的时候做小手工的剪刀，就要朝着自己的喉咙刺去。
“奴婢愿以一死，证明清白！！”
“啊喂……”
云筝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死死抓住了珊瑚握着剪刀的手腕。
那剪刀的尖端，距离珊瑚的脖颈只有寸许距离。
哪怕是以为是剧情演绎的直播间，都不少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百灵在一边都吓懵了，反应过来之后，一巴掌扇在珊瑚脸上：“你疯了？做什么呢？？”
云筝又惊又怒，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说：
“珊瑚，刀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指向别人的。”
“你可以用它裁衣剪线，切菜剁肉，甚至，可以跟着李芳菲上阵杀敌去，但，唯独不能对着自己！”
“你要是记不住这个规矩，立刻就给我滚出采薇宫。”
“对不起，对不起……”珊瑚跪在地上呜呜哭。
“而且，你只不过就听百灵说了两句，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急着寻死，你就不怕你这一死，落的一个死无对证，罪名就真的坐实了？”
“主子你相信我？”珊瑚抬起了头。
宫里出了这种事，宫女都是第一个被责问的。
珊瑚是万万没想过，云筝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相信她？
百灵把她扶了起来，说：“得了吧，就你那天天爱出头的性子，能干得了这种事？”
“在宫里当差哪有不受委屈的？真的受了委屈，也要学会自己咽下去，来主子面前闹死闹活的，成何体统？”
“是。”珊瑚哭着应是。
云筝也挺无奈的。
心想，可能是整个东宫都以为她失宠的时候，珊瑚跟个斗鸡似的在外面替她出头，一来二去，打响了名声。
所以，药事局的栽赃，才会第一时间想到珊瑚。
她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说：
“有些委屈可以咽。但药事局对珊瑚的指控，事关珊瑚的名誉，不能就这么算了。”
“否则，以后珊瑚出去还怎么做人？谁见了她，不得吐她一脸唾沫，骂她是背恩忘主之人？”
“明天，我亲自去一趟药事局，看看是怎么个说法……”
珊瑚直接傻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