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兰在禁闭室里度日如年地熬过了两天。那狭小冰冷的空间对他这种精力过剩的家伙来说简直是酷刑。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他那顶宝贝鹰面盔,担心被连长一气之下熔了或者赏给别人。
就在他对着金属墙壁唉声叹气时,禁闭室的门突然滑开了。一名执勤的战士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德克兰兄弟,出来吧。有紧急任务,第二小队需要立刻集结。”
“任务?”德克兰一愣,随即大喜过望!真是帝皇保佑!他一个箭步就冲出了禁闭室,连那句标准的“感谢帝皇教诲”都忘了说。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回休息室整理装备,而是直接风风火火地冲向连队指挥部!
他一把推开指挥部的大门,正好看到七连长卡西乌斯和几名士官正围在全息星图前,面色凝重地讨论着什么,显然正在制定作战计划。
“连长!连长大人!”德克兰也顾不上礼节了,冲上去就嚷嚷,“我的头盔!我的鹰面盔!您没给我熔了吧?快还给我吧!我要出任务了!”
七连长被打断思路,眉头紧锁,不悦地抬起头看向德克兰。看到他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又想起他干的那些破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但眼下任务紧急,他没工夫跟这个活宝计较。
“闭嘴,德克兰!”连长呵斥道,“任务期间,保持纪律!”
“是是是!纪律!绝对纪律!”德克兰连忙点头哈腰,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连长,眼神里充满了祈求,“那…那头盔…”
连长看着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头疼。他太了解德克兰了,这家伙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愣头青。那头盔在他手里,除了显摆,也确实干不出什么更大的坏事。现在任务要紧,没必要为个头盔再节外生枝。
“滚去军需官那里领!”连长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再敢拿战利品乱换东西,下次关你一年禁闭!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去找戈尔登报到!”
“谢谢连长!连长英明!”德克兰大喜过望,马屁拍得震天响,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他从军需官那里领回了那顶被他视若珍宝的鹰面盔,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遍,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原来那顶标准头盔扔到了一边,郑重其事地将鹰面盔戴在了头上。
当他穿着那身庞大、威猛、布满战痕的终结者铠甲,顶着一个线条优雅、充满历史厚重感的鹰面头盔,出现在机库集合点,走向第二小队其他成员时,那画面…极具冲击力,甚至可以说…相当诡异和不协调。
戈尔登士官正在最后检查雷鹰炮艇的状态,并向卡尔和卢娜交代任务细节。当他听到那熟悉的、沉重的终结者脚步声靠近,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时——
噗!
戈尔登只觉得眼前一黑,血压瞬间飙升,差点一口老血喷在面前的雷鹰装甲上!
那…那顶该死的、让他做了好几天噩梦的鹰面盔!居然…居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戴在了这混蛋的头上!还是搭配着终结者铠甲!这他妈是什么魔鬼审美?!
戈尔登的手指瞬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上刚刚消下去没多久的青筋再次暴起。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行把那股想要立刻掏出爆弹枪清理门户的冲动压下去。任务!任务要紧!等任务结束…等任务结束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德克兰完全没察觉到士官那杀人般的目光,反而得意洋洋地走到众人面前,还故意晃了晃脑袋,让那鹰面盔的红色目镜在灯光下闪烁:“嘿!兄弟们!看看!老子又把它弄回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和这身终结者铠甲的霸气很配?”
卡尔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卢娜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美学分析,然后得出了“不匹配度97.3%”的结论,但她很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戈尔登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德克兰…你给老子闭嘴…现在,听任务简报!”
他狠狠瞪了德克兰一眼,那眼神明确传达着“任务完再跟你算账”的威胁,然后转向所有人,沉声道:“刚接到求援。一颗名为‘维斯塔’的农业星球,遭到了绿皮兽人的侵扰。”
他调出星图,指向一颗看起来郁郁葱葱的星球:“维斯塔星球,主要产出粮食作物,环境优美,几乎没有工业,行星防御力量较为薄弱。根据求援信息,入侵的绿皮数量不多,估计只有一个几万人的小部落,而且武器非常落后,大多还是砍砍乐和粗制滥造的枪械。”
“但是!”戈尔登加重了语气,“就是这群装备落后的绿皮,当地的行星防御部队却怎么也挡不住,损失惨重,防线一再后缩,已经威胁到了几个主要产粮区和人口聚集地。没办法,他们只好向奥特拉玛求援。”
“所以,我们的任务很简单:降落星球,找到这群绿皮,彻底消灭它们,协助行星防御部队恢复星球秩序。任务危险系数不高,预计不会遇到重火力或者大型战争机器。对我们来说,更像是一次…武装巡逻。”
听到任务描述,众人都松了口气。对付一小股落后绿皮,对他们这支精锐小队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难事。
这时,卢娜突然开口,她的电子眼看向戈尔登:“士官。维斯塔星球环境优渥,风景秀丽。长期舰船生活不利于生理心理健康。建议此次任务可携带技术辅助人员同行,进行实地设备维护数据采集,同时也可作为…一次休整。”
她顿了顿,补充道:“莉娜与艾拉丝技术军士,近期工作表现优异,可考虑。”
戈尔登愣了一下,看了看卢娜,又想了想任务的低危险性,觉得这个提议似乎不错。一直把两个女孩关在钢铁战舰里,确实有些沉闷。去一个安全的农业星球透透气,似乎是个好主意。
“嗯…可以。”戈尔登点了点头,通过通讯器联系了技术军士主管和莉娜她们。
很快,莉娜和艾拉丝就跑了过来。当听到要带她们一起去那颗美丽的农业星球出任务时,两个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想都没想就异口同声地答应道:“要去!”
能离开冰冷的舰船,踏上真正的土地,呼吸新鲜的空气,看看绿色的植被,这对她们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福利!尤其是艾拉丝,她来到人类世界后,还从未踏足过一颗正常的星球。
“太好了!谢谢士官!谢谢卢娜大人!”莉娜兴奋地跳了起来。
艾拉丝也激动地脸颊微红,不断点头:“我一定会努力做好数据采集和设备维护工作!”
“行了,赶紧去准备吧,带上必要的工具和检测设备,我们十分钟后出发。”戈尔登挥了挥手。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第二小队成员:稳练的戈尔登士官、头戴鹰面盔、身穿终结者的德克兰;一脸无奈但依旧专业的卡尔;沉默可靠的卢娜;以及兴奋不已、背着工具包的莉娜和艾拉丝。全员登上了雷鹰炮艇。
引擎启动,雷鹰炮艇缓缓滑出机库,然后加速,化作一道流光,脱离庞大的“马库拉格之耀号”,朝着下方那颗蔚绿而美丽的农业星球——维斯塔,俯冲而去。
一次看似轻松愉快的田园之行,即将开始。然而,在战火纷飞的银河系,即便是最看似平静的任务,也往往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变数。
雷鹰炮艇内部,引擎的轰鸣声也压不住德克兰那得意洋洋的大嗓门。他指着自己头上那顶在舱内灯光下依旧显眼的鹰面盔,对着坐在对面的莉娜和艾拉丝吹嘘:
“嘿,小莉娜,小艾拉丝,你们知道老子这顶宝贝头盔怎么来的吗?”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两个女孩都好奇地望过来,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那可是一次一级机密任务!老子带着兄弟们杀进了一个被基因窃取者占领的空间站,正好碰上一个荣誉卫队的兄弟被一群变异怪物围住了!情况那叫一个危急!”
他比划着,唾沫横飞:“说时迟那时快!老子抡起雷霆锤就冲了进去!哐哐哐!几下就把那些怪物砸成了肉泥!救下了那个兄弟!他为了感谢老子的救命之恩,非要把这顶他备用的、祖传的鹰面盔送给老子!说是只有真正的英雄才配得上它!老子推辞不过,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啦!哈哈!”
莉娜和艾拉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的笑意。她们当然知道这头盔的真正来历——用灵族头盔跟血鸦换的,还差点让戈尔登士官气得提前回归帝皇怀抱。但她们都很善良,没有选择拆穿德克兰这漏洞百出的吹嘘(比如荣誉卫队通常不会单独行动,更不会随身带“祖传”备用头盔),只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哇…德克兰大人好厉害…”艾拉丝甚至还小声附和了一句,语气真诚得让德克兰更加飘飘然。
坐在前面的戈尔登士官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着把德克兰从舱门扔出去的冲动,干脆闭上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心里默默盘算着任务结束后该怎么“合理”地让这顶破头盔“意外”损坏。
雷鹰炮艇穿过维斯塔星球清澈的大气层,下方是一片片望不到边的、金灿灿的麦田和绿油油的作物带,其间点缀着宁静的村庄和小镇,景色确实如情报所说,优美而祥和,与战舰内冰冷的钢铁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炮艇降落在行星防御部队的一个前线临时指挥部附近。舱门打开,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气涌入舱内,让莉娜和艾拉丝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戈尔登迅速与当地行星防御部队指挥官取得了联系。指挥官是一位看起来饱经风霜、眼神疲惫却依旧坚毅的中年上校。他对于极限战士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大的感激和宽慰。
简单的交流后,戈尔登立刻开始部署。他让卢娜带着莉娜和艾拉丝在指挥部建立临时技术支援点,检查并加固当地的通讯和防御系统。他自己则坐镇指挥,协调全局。
而清剿附近零散绿皮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卡尔和德克兰身上。德克兰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他的新头盔在实战中的“威风”。
很快,一小股大约二三十只绿皮发现了他们,嗷嗷叫着冲了过来。这些绿皮确实如情报所说,装备极其简陋,大多拿着粗糙的砍刀、简陋的枪械,甚至还有举着木棒的。它们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绿色,个头也比常见的绿皮要稍小一些。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些绿皮看到身穿蓝色动力盔甲的阿斯塔特,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反而更加兴奋和狂躁!它们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对战斗和破坏的渴望,速度甚至更快了几分!
“哈!来得好!”德克兰大笑一声,甚至懒得动用他心爱的雷霆锤,直接举起了备用的重型爆弹步枪!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爆弹枪声瞬间打破了田园的宁静!爆弹对于这些几乎没有护甲的绿皮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绿皮瞬间被炸成碎片,绿色的血液和残肢四处飞溅!
卡尔甚至没有出手,他只是冷静地端着“鹰眼”狙击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预防可能存在的远程冷枪或者意外情况。
德克兰如同砍瓜切菜般,用爆弹枪精准而高效地清理着这些冲来的绿皮。短短几分钟,这一小股绿皮便全部变成了地上破碎的尸体。
“不堪一击。”德克兰得意地吹了吹并没有烟的枪口,“老子还没热身呢!”
然而,卡尔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他注意到,这些绿皮虽然装备落后,但它们那种疯狂的进攻欲望和完全无视伤亡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这时,那位行星防御部队上校赶了过来,脸上带着忧色:“感谢二位大人迅速清理了这些怪物。但是…最大的威胁不在这里。在我们前方大约五公里处,有一个名叫‘希望镇’的小镇,一天前已经被大股绿皮完全占领了。我们尝试过几次反击,都失败了…而且,根据最后逃出来的难民说,镇子里可能还有没来得及撤离的平民被困…”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我们的人…已经打得太疲惫了,实在无力再组织有效的营救…”
戈尔登士官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卡尔,德克兰,你们带一队行星防御部队士兵过去看看情况。如果确认有幸存者,优先营救。如果绿皮数量过多,立刻呼叫支援,不要贸然深入。”
“明白,士官。”卡尔回应道。
很快,一支十人组成的行星防御部队小队被指派跟随他们。卡尔注意到,这些士兵虽然面带疲惫,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但他们的装备保养得不错,行动时战术动作规范,彼此间配合默契,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其战术素养甚至让他联想起了以坚韧着称的卡迪亚兵团。
这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样一支部队,怎么会对付不了一群装备如此简陋的绿皮?
带着疑问,卡尔和德克兰带领着小队,朝着希望镇的方向快速前进。
越靠近小镇,战斗的痕迹就越明显。被摧毁的农用车辆、简陋的防御工事废墟、以及越来越多的人类和绿皮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绿皮特有的臭味。
当他们抵达小镇边缘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小镇的房屋大多被破坏,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爪痕,街道上散落着破碎的家居物品和尸体。绿皮的咆哮声和某种粗野的嚎叫声从镇中心传来。
“展开搜索队形!保持警惕!优先寻找幸存者!”卡尔下令道。
行星防御部队士兵们立刻熟练地散开,两人一组,开始小心翼翼地搜索街道两旁的房屋废墟。德克兰则一马当先,用他庞大的身躯和风暴盾为队友提供掩护,遇到零星的绿皮,便直接用爆弹枪或者干脆用脚踹飞。
搜索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绿皮似乎都聚集在了镇中心狂欢,外围只有一些散兵游勇,很快被清理掉。然而,他们搜索了大部分区域,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幸存者,只找到了更多不幸遇难的平民尸体。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名士兵看着一具被撕碎的尸体,声音沙哑地说道,眼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
卡尔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他对着通讯器报告:“士官,希望镇外围已清理,未发现幸存者。请求向镇中心推进侦查。”
“批准。务必小心。”戈尔登回复。
就在他们准备向镇中心移动时,突然,从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深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拖沓的脚步声,以及…某种重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所有人瞬间警惕起来,枪口齐刷刷指向巷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重的、似乎带着痛苦的喘息声。
然后,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从小巷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人类男孩。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和绿色的粘液。他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了伤口,有些还在渗着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他的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沾满绿血的、缺口累累的农用砍刀。而他的另一只手里,竟然死死抓着一条粗糙的、用藤蔓或皮绳编成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赫然串着六七个硕大的、狰狞的绿皮脑袋!那些脑袋的眼睛还圆瞪着,仿佛死不瞑目!
男孩的眼神涣散,似乎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但那眼神深处,却看不到一丝一毫这个年龄该有的恐惧或稚嫩,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冰冷的、对绿皮极致的仇恨和…麻木。
他踉跄着,一步一步地朝着卡尔走来,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所有士兵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孩和他手中的“战利品”。
德克兰那鹰面盔下的眼睛也瞪得溜圆。他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瘦弱却拖着七八个绿皮脑袋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无数年前,在那个被异形摧毁的家乡,那个同样弱小、却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仇恨活下来的自己。
男孩终于走到了卡尔面前,他抬起头,涣散的目光似乎想看清眼前的蓝色巨人,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身体一软,直接向前栽倒下去。
卡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医疗兵!快!”卡尔对着通讯器喊道,同时迅速检查男孩的状况——失血过多,体力耗尽,多处外伤,但最严重的是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和创伤。
德克兰走上前,看着昏迷的男孩,又看了看地上那串狰狞的绿皮头颅,瓮声瓮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妈的…这小子…是块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