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流向的报告被轻轻合上。陆轩放下笔，在应急支出单上签下名字。纸页边缘有些发皱，是他之前握得太紧留下的痕迹。他把文件推到桌角，那里已经叠了三份待批的材料。
林娜敲门进来时，手里抱着一个蓝色文件夹。她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张打印出来的表格。“从昨晚八点到现在，一共收到三十七份合作意向书。”她说，“十二家打了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复。”
陆轩翻开表格。第一行是一家设备供应商，注册资本五千万，经营范围包括智能安防模块。第二行是区域代理申请，来自西北某市。再往下，有联合研发提议、渠道共建方案、技术共享协议。每一条后面都标注了联系人和初步诉求。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联系方式的？”他问。
“官网留言、前台登记、还有通过媒体公布的对接通道。”林娜说，“陈志国那篇文章发出来后，转发量破了我们平时的记录。”
陆轩没说话，继续翻页。有些公司附了简介，有些只写了几句话。一家企业写着“愿以最优价格供应配件”，另一家说“可提供全国仓储支持”。
张涛在下午两点走进办公室。他带来一份简报，是关于最近三天社交媒体上对樊星阁的讨论趋势。正面评价占比稳定在百分之九十四以上。有几个行业论坛开始讨论他们的服务透明模式，称其为“可验证的信任体系”。
“现在不止是客户在关注。”他说，“供应链那边也动了心思。我刚接到一个熟人电话，说有三家做核心组件的厂子想谈长期供货。”
“条件呢？”陆轩问。
“价格压得很低，比市场均价低百分之十五。但他们要求签独家协议。”
陆轩摇头。“我们现在不缺订单，也不缺报价。缺的是能一起走远的伙伴。”
张涛点头。“我也这么回的。”
孙明四点整过来汇报财务情况。除了日常流水，他还带了一份风险评估表。近期涌入的合作信息中，有七家企业的公开信用记录存在异常，两家曾有过合同纠纷未结案，还有一家的实际控制人同时关联着三家空壳公司。
“不能光看表面数据。”他说，“有些人是冲着热度来的，想借我们的名头做背书。一旦出事，最先甩锅的也是他们。”
陆轩站起身，拿起外套。“去会议室。”
小型会议室的灯亮着。墙上投影已经打开，显示的是过去三个月的服务履约率曲线。从八十九点二上升到九十六点七，客户满意度同步增长。旁边是品牌事件后的舆情变化图，负面声量从峰值迅速回落，之后趋于平稳。
三人坐下。陆轩站在屏幕前。
“我们的声誉不是靠低价换来的。”他说，“也不是靠一次危机处理突然得来的。是从每一次准时到场、每一笔明细公开、每一个问题解决开始积累的。现在有人找上门，不是因为我们便宜，是因为我们经得起查。”
他停顿了一下。
“接下来所有合作筛选，按三条原则走。第一，企业信誉必须能追溯，任何模糊不清的背景都不接受。第二，发展理念要契合我们的长期方向，不能只谈眼前利益。第三，要有资源整合能力，而不是单纯买卖关系。”
张涛问：“如果对方只想谈价格呢？”
“礼貌回绝。”陆轩说，“我们现在不需要用低价抢市场。我们要的是稳定性，是共同成长的基础。”
会议结束后，林娜回到工位开始整理资料。她新建了一个文档，命名为“合作意向管理台账”。第一列是公司名称，第二列是业务领域，第三列是初步资质说明。她在每条信息后附加了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的截图链接。
孙明联系法务组，要求对重点意向方启动背景核查流程。近三年涉诉记录、税务合规状态、股东结构变动都要纳入初筛范围。他特别标注了几家需要重点关注的企业，其中两家注册地与空壳公司高度重合。
陆轩回到办公室时，天已经黑了。窗外的城市灯火一片连着一片。办公桌上多了两份新送来的材料，都是今天下午提交的合作申请。他打开台灯，重新拿出那份汇总表。
笔尖在纸上划过，他在几家名字上画了圈。这些企业都有完整的公开记录，业务方向与樊星阁的技术布局吻合，且没有短期套利倾向。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合作的本质，是价值观的校准。
然后翻到下一页，列出接下来的步骤。法务初筛要在两天内完成，财务评估同步跟进，最终名单由他亲自确认。每一家都必须过三关，没有例外。
林娜临走前进来一趟。“台账建好了，第一批二十家已完成登记。”她说，“剩下的明天上午十点前可以全部录入。”
“辛苦了。”陆轩说，“明天开始，每天早上九点给我一份更新进度。”
她点头离开。
办公室安静下来。孙明最后发来一条消息，确认应急付款已全部结算完毕。张涛也回复，媒体转载仍在持续，但团队没有主动推动流量。
陆轩把笔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台账打印件上。第一页最上方，第一家企业的名称旁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需核实境外关联”。
他伸手拿起笔，在那行字旁边画了一条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