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可以由你们出面,但标准必须由我们来写。”
这句话落下后,作战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屏幕那端的汉斯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眯起眼,手指在桌沿轻轻滑动,像是在权衡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命题。陆轩没有追加解释,也没有急于推进,他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目光如铁,不闪不避。
三秒后,他抬手,调出共享文档。
屏幕上缓缓展开的,是一份名为《银发守护服务标准1.0》的完整体系。从用户接入流程、误报响应机制,到算法调优周期、数据反馈闭环,每一项都标注着数据来源与验证模型。陆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不是系统,是服务逻辑。你们可以托管技术,但若没有这套标准,用户的信任撑不过三个月。”
张涛迅速切换到第二屏,投出英泰克过去两年在荷兰试点的用户流失曲线。红线在第六个月陡然上扬,投诉峰值直指“系统误判”与“沟通障碍”。陆轩指向那一点:“你们收钱,我们定标,双方共管运营。三权分立,谁也不独占,谁也不能缺位。”
汉斯终于开口:“标准由你们制定,意味着你们掌握解释权。”
“解释权来自结果。”陆轩不退半步,“过去三十天的测试数据你们已经看过,误报率下降67%,家属满意度提升至89%。这不是理论,是实打实的用户反馈。标准不是枷锁,是护城河。你们要的是可持续的业务,不是短期噱头。”
对方沉默。法务代表低声耳语几句,汉斯微微点头,随即提出:“我们可以在内部系统中标注标准来源,但前端界面不得出现贵方品牌标识。”
林娜眉头一紧,正要反驳,陆轩却已抬手示意她稍安。
“界面不放LoGo,可以。”他语气平静,仿佛早有准备,“但每一份服务报告、每一次客服对话、每一场客户培训,都要使用‘樊星阁服务流程’这一术语。用户问起系统是谁在维护,客服回答‘我们与樊星阁共同运营’。这不是曝光,是责任归属。”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镜头:“信任不是藏在后台的代码,是摆在明面上的承诺。你们怕混淆?真正的混淆,是让用户不知道谁在为他们负责。”
张涛迅速调出一段模拟录音——客服人员在电话中自然提及“根据樊星阁的守护标准,我们为您调整了响应阈值”。语气专业,毫无生硬植入感。汉斯的眼神微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节奏稳定,持续一秒半。
马亮在后台标记:决策倾向显现。
孙明随即投影财务模型。阶梯式分成方案清晰列于其上:首年樊星阁分成45%,次年50%,第三年起55%,并绑定三项核心KpI——用户留存率、误报率、服务响应速度。任一指标达标,分成自动上浮一个百分点。
“我们不要一次性让利。”孙明补充,“而是让价值随时间释放。你们前期投入多,我们理解。但三年后,运维成本下降,技术价值凸显,收益结构必须回归平衡。”
汉斯低头翻阅文件,片刻后抬头:“KpI的监测机制由谁主导?”
“第三方审计机构。”陆轩答得干脆,“数据接口双向开放,你们可查,我们可验。不靠信任,靠机制。”
会议陷入新一轮沉默。作战室内的众人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陆轩没有催促,而是将屏幕切回《服务标准》文档,高亮“数据反馈闭环”模块,停留三秒。那一瞬,所有人都明白——这不只是让步,是埋线。
最终,汉斯合上笔记本,神情严肃:“董事会需要时间评估这个方案。尤其是服务标准的法律效力与品牌表述的合规边界。”
“我们等。”陆轩点头,“但有三点必须明确——第一,标准制定权归樊星阁;第二,分成按阶梯上浮,KpI绑定执行;第三,品牌术语必须嵌入服务全流程。这三条,是合作的前提。”
“如果董事会不同意呢?”汉斯问。
“那就没有合作。”陆轩声音不高,却如铁铸,“我们可以把这套标准卖给下一个愿意尊重价值的伙伴。但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走它。”
屏幕那端,汉斯久久未语。五秒后,他微微点头:“我会如实汇报。”
画面关闭,作战室灯光自动调亮。张涛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总算没崩。”
“还没完。”陆轩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服务主导”四个字下重重画线,“他们今天没拒绝,说明我们踩中了他们的软肋。下一步,不是等答复,是推一把。”
林娜迅速打开会议纪要,在“品牌术语输出”一项后加粗标注:“方法论即控制权”。
孙明调出预算表,低声提醒:“按阶梯分成,q4现金流压力会增大。”
“扛得住。”陆轩转身,“我们不是在卖技术,是在卖标准。今天让一步,明天就可能丢掉整个赛道。宁可慢,不能贱。”
张涛站起身:“要不要再发一份补充说明?把数据闭环的价值再强调一遍?”
“不用。”陆轩摇头,“他们已经看到了。真正让他们动摇的,不是数据,是失控的风险。他们怕没有我们的标准,系统会崩。”
他走到窗前,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远处高楼之上,一块巨幅广告屏正滚动播放着英泰克的宣传片。画面中,老人微笑着按下紧急按钮,系统秒级响应。
陆轩静静看了几秒,转身走回会议桌,打开“服务化转型路径”文件夹,新建一个子文档,命名为“标准输出授权协议草案”。他敲下第一行字:“服务标准的所有权与解释权,归属于樊星阁,不可撤销。”
林娜站在门口,轻声问:“如果他们最后只肯签短期协议呢?”
陆轩没有抬头,手指在回车键上停顿一瞬。
“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没有标准的服务,寸步难行。”
他调出英泰克用户投诉数据库,将“误报频繁”“语音识别失败”两项标签拖入新文档,置于“风险预警”章节首位。光标在最后一行闪烁,他缓缓输入:“当技术成为基础设施,标准就是主权。”
作战室门被推开,赵宇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刚要开口,陆轩抬手止住。
“先放着。”
赵宇点头,将文件夹轻轻放在会议桌边缘。陆轩的目光仍锁定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听风”系统在测试期间的全流程日志。他放大某一帧数据流,标注出算法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自动修正方言识别模型的记录。
“看这里。”他对张涛说,“系统在学习,但学习的规则,是我们写的。”
张涛凑近屏幕,低声问:“要不要把这段也加进标准文档?”
“已经加了。”陆轩收回手,“他们以为拿到的是服务,其实拿到的是框架。框架一旦成型,拆不掉。”
孙明忽然抬头:“汉斯刚才敲桌子的节奏,和上次不一样。”
“说明他在思考,不是拒绝。”陆轩站起身,将U盘从电脑拔下,握在掌心,“真正的谈判,从来不在会议室里结束。”
林娜翻开笔记本,写下最后一行记录:“服务标准提案获初步认可,品牌术语植入达成隐性共识,分成机制进入评估阶段。”
她合上本子,抬头时,陆轩已走向门口。
“接下来?”她问。
“等他们回头。”陆轩手按在门把上,声音沉稳,“当他们发现,换了任何一家技术方,误报率都会回到23%,他们自然会回来谈标准。”
门开,走廊灯光斜切进来一道光影。陆轩迈步而出,背影笔直如刃。
办公室内,屏幕尚未关闭,那份《服务标准》文档静静悬浮在中央,光标在“数据反馈闭环”一栏持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