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上的数据流依旧平稳滚动，菲律宾沙盒申请的进度条刚推进到37%，南洋数科法人代表的行程也已锁定在明日午后。陆轩站在指挥台前，指尖轻点桌面，目光未离主屏。他刚下令启动双线破局，尚未喘息，会议室的门被猛然推开。
马亮冲了进来，手中终端屏幕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陆哥，越南渠道断了，印尼八成经销商拒收货，马来也有三家临时退单——不是质量问题，是集体停供。”
陆轩抬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设备上。他没有动，也没有追问，只是伸出手。马亮立即将终端递上。屏幕上，越南胡志明市的分销商后台订单列表一片灰暗，最后一条记录停留在三小时前，备注栏写着：“接商会通知，暂停合作。”
“林娜。”陆轩开口，声音未起波澜，“调客户反馈日志，我要看过去十二小时所有异常沟通记录。”
林娜早已起身，快步走向文职区。几秒后，她将一份加密文档投影至侧屏。陆轩逐条翻阅——越南河内一家代理商在内部群组中写道：“本地商会发了警告函，说我们引进外企产品，扰乱市场秩序，要求限期清货。”印尼泗水分销商则附上了一张扫描件，红头文件上盖着“区域商业协调委员会”印章，措辞严厉：“非本地注册企业，不得参与本地区流通网络建设。”
“查是谁牵头发的函。”陆轩放下终端，转向马亮，“所有涉及抵制的商会、协会、联合会，给我挖出背后实控人。另外，调取过去一周东南亚各城市街头监控，重点排查经销商门店周边异常聚集。”
马亮点头，转身疾步返回情报区。陆轩未再言语，而是走到战略沙盘前，目光扫过越南、印尼、马来三地插着的蓝色小旗——那是三天前他亲手插下的，代表“合规突破区”。如今，这些旗帜下的数据节点正一个个熄灭。
张涛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刚导出的市场行为分析报告。他将平板放在战术桌上，手指划开图表：“我们过去三个月在越南的复购率是41.6%，马来38.2%，印尼35.7%，客户满意度评分全平台4.8分以上。没有价格战，没有售后纠纷，口碑是实打实的。”
他抬头看向陆轩：“可就在四小时前，越南社交平台上突然出现一批账号，统一发布‘外企倾销论’，配图是我们产品的报价单，但数据被篡改，标价比实际低40%。这些账号注册时间集中在两周内，Ip分散，但内容模板一致，明显是有组织的舆论引导。”
陆轩盯着大屏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一言不发。
“这不是商战。”张涛声音低沉，“是围剿。他们打不过我们，就给我们贴标签——外来者、掠夺者、破坏者。用‘保护本地’当旗号，把我们从市场里挤出去。”
陆轩缓缓起身，走到会议室主控台前，按下通讯指令：“赵宇、孙明、李刚，十分钟后，作战室集合。一级紧急会议。”
十分钟后，作战室灯光调至战术模式，主屏上滚动着各地渠道中断的实时数据。李刚一进门就拍桌：“谁敢贴我们的告示，就掀了它！派兄弟去把那些商会门口的牌子全砸了，看谁还敢拦？”
赵宇立即反驳：“我们现在走的是合法路线，每一步都在合规框架内推进。你一动手，就给了他们口实，说我们是暴力团伙，所有努力全白费。”
“那你就看着他们把我们赶出去？”李刚怒目圆睁，“我们辛辛苦苦打开的市场，凭什么让一群本地小帮派说了算？”
“这不是小帮派。”陆轩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房间瞬间安静。
他调出马亮刚传回的情报：一份跨国企业联盟的公开声明截图，标题为《关于维护区域市场生态稳定的合作倡议》。签署方包括越南工商联合会、印尼中小企业联盟、马来产业协调会等十余家机构，其中赫然写着：“所有未在本地完成资本、技术、管理三位一体落地的企业，不得享有平等市场准入权。”
“他们成立‘区域市场自治联盟’。”陆轩指着屏幕，“口号是‘保护本土经济生态’。这不是商业竞争，是身份排斥。”
孙明翻着手中的财务报表，眉头紧锁：“更糟的是，三家原本合作的本地物流公司，今天凌晨突然通知运费上调300%，且不接受议价。我们问原因，对方只回了一句：‘配合行业调整’。”
陆轩眼神微凝：“供应链也被卡了。”
“这是系统性封锁。”张涛接过话，“他们知道我们在走合规，也知道我们不会轻易动武。所以不跟你打价格，不跟你拼质量，而是从身份上否定你——你不是‘自己人’，就不该进来。”
会议室陷入沉默。陆轩站在大屏前，目光扫过每一个闪烁的红色警报点。他忽然开口：“林娜，把所有抵制案例汇总成表，按国家、城市、行业、执行主体分类。我要知道，是谁在第一线动手，谁在背后发令，谁在中间传话。”
林娜迅速操作，一份结构化报告在三分钟后呈现。陆轩逐行查看，忽然停在越南岘港一栏——当地一家经销商的闭路监控截图显示，三名身穿地方帮派服饰的男子在门店前张贴告示，内容为“抵制外企，保卫本地生计”。
“查这些人。”陆轩指着画面，“他们属于哪个组织？有没有与商会、政府人员的接触记录？”
马亮已在调取资料：“岘港青龙会，地方性保护组织，长期与当地商会合作维护‘市场秩序’。会长阮文雄，五年前曾因暴力驱逐外商被警方约谈，但最终以‘民间自治’为由未予立案。”
陆轩目光未动：“他们敢动手，是因为有人撑腰。查阮文雄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特别是来自非公开渠道的款项。”
“已经在做了。”马亮点头。
陆轩转身，走到白板前，提笔写下三个字：“地方保护主义”。他盯着这三个字，良久未语。
“我们太合规了。”他终于开口，“合规到让他们无法从规则上找漏洞，只能从规则外动手。他们不怕我们强，怕我们扎根。一旦我们成了‘本地企业’，他们的垄断就完了。”
李刚咬牙：“那我们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强者不是靠砸招牌立威的。”陆轩回头看他，“我们能打下市场，靠的是产品、服务、信誉。现在被人用‘身份’二字赶出去，如果我们用拳头回应，就等于承认——我们确实不是来建设的，而是来掠夺的。”
赵宇点头：“我们必须守住底线。”
陆轩缓缓坐下，手指轻敲桌面：“启动一级危机评估。我要知道两件事——第一，我们被排斥的根本原因，是利益冲突，还是文化隔阂？第二，我们有没有可能，从‘外来者’变成‘新本地人’？”
张涛立即回应：“我可以组织团队，分析各国本地企业的构成模式、政商关系网络、社会认同标准。看看我们缺什么，补什么。”
“去做。”陆轩点头，“孙明，你负责梳理所有合作方的反应，特别是那些还没表态的。有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支持我们？”
孙明翻开记录本：“目前有两家印尼经销商私下联系我们，说他们不想停，但怕被孤立。还有一家越南技术公司，问我们是否考虑合资。”
陆轩眼神微动：“记下他们的名字，暂时不回应。”
会议接近尾声，林娜快步走进，递上一份加密文件：“陆哥，刚收到的匿名邮件，标题是‘你们不是本地人’，附件是一张照片。”
陆轩打开，画面模糊，但能辨认出是越南某市商业街，几名男子正在张贴抵制告示，背景是一家樊星阁合作门店。照片下方，有一行手写备注：“文化不适配，终将被驱逐。”
“发件人Ip已追踪，但经过多层跳转，最终指向一个废弃服务器。”林娜低声说，“不过……这封邮件是通过内部通讯系统转发的，原始接收人是吴峰。”
陆轩沉默片刻，将文件锁入加密柜中。
“散会。”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灯火依旧，但沙盘上的蓝色小旗，已有半数熄灭。
他拿起笔，在印尼板块旁写下“身份之战”四字。
笔尖顿住，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