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亮推门而入，手中文件夹边缘已有些磨损，显然一路未曾松手。他步伐沉稳，目光直落陆轩：“京东最终条款已出，数据接口部分要求我们开放用户行为路径追踪权限，且流量配比首月仅占平台同类目总曝光的百分之三。”
陆轩未语，只抬手示意林娜接过文件。她快速翻阅，眉头渐锁：“这等于让我们交出客户动线数据，还只给个角落位置。他们不是合作，是拿我们当试验品。”
“但他们签了。”陆轩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铁锤落砧，“我们也要让他们知道，签下的不是一家普通供应商，而是一个能撕开市场格局的对手。”
林娜眼神一震，随即明白其意：“我们可以同意开放部分数据，但必须分级加密，核心客户模型不上传，仅提供脱敏后的浏览与转化链路。同时，要求他们将我们的首页推荐位固定在‘工业智能’类目前三，且连续三十天不得下架。”
“还不够。”张涛站起身，手中平板调出一组对比图，“我刚做完竞品流量分析，过去七天，同类产品平均点击转化率不足百分之一点二，而我们预售页面的停留时长是他们的三倍。这说明平台低估了我们的拉动力。应该反向施压——若首周流量不足，立即启动全渠道同步降价预案，逼他们追加资源。”
孙明点头：“财务可支撑两周短时让利。只要能打出声量，后续溢价空间更大。”
陆轩凝视片刻，终下决断：“林娜，你现在就联系京东负责人，明确三点：第一，数据分级授权，安全协议由第三方审计；第二，首周若曝光未达五千万，自动触发联合营销追投机制，费用由双方共担；第三，首页推荐必须带‘行业标杆’标签，不得隐藏。”
“他们若不答应？”林娜问。
“那就撤。”陆轩站起身，走向会议桌中央，“告诉他们，樊星阁的产品不靠乞讨流量活着。谁给舞台，我们就让谁成为风口。”
两小时后，电话接通。京东招商总监声音低沉：“你们提的条件，总部吵翻了。但有个折中方案——不加标签，但给你们‘限时爆款’入口，为期十五天。”
“不接。”林娜语气坚决，“我们要的不是限时，是定义标准。如果平台不愿站队未来，那就让我们自己建舞台。”
对方沉默片刻，终吐出一句：“……明天上午十点，重谈。”
谈判桌上，空气紧绷。林娜将修订版协议推至对方面前，一字一句道：“我们愿意成为你们首个工业级智能设备战略合作伙伴。但合作的前提，是平等。不是你们挑选我们，而是我们共同选择方向。”
对方翻阅良久，终于抬头：“标签可以加，但数据必须全链路接入。”
“不可能。”林娜毫不退让，“客户信任是我们唯一的资本。你可以看结果，但不能碰源头。”
“那这样。”对方忽然改口，“我们开放A级流量池，你们提供实时运行数据摘要，每日更新，不涉隐私。如何？”
“可以。”林娜立刻回应，“但流量池需包含精准推荐算法权重，不得人为干预排名。”
握手落地，协议签署。京东首页，“行业标杆”四字赫然出现在樊星阁产品入口上方。
消息传回，华南某经销商办公室内，孙明正与负责人面对面坐着。对方盯着手机页面，喃喃道：“真上了首页……还带标签？”
“不止。”孙明打开视频，播放一段海外客户现场反馈，“这是刚完成交付的德国工厂，系统运行三个月，故障率为零。客户主动写了推荐信，已提交平台认证。”
对方久久不语，终叹道：“以前总觉得你们价格高，现在看，是别人太便宜了。”
“高端市场拼的不是便宜，是可靠。”孙明收起设备，“陆总已决定，从下季度起，增设区域技术支持中心，每个签约经销商配备两名驻点工程师，售后响应时间压缩至十二小时以内。你们只管卖，剩下的，樊星阁扛。”
“那……我们追加五百台。”对方伸手，“这次，我要签年度框架协议。”
类似场景在全国蔓延。浙江、四川、山东，多家观望中的代理商陆续签约。孙明带着合同回到总部，递到陆轩面前：“三十七家，首批订单总额突破四点六亿。”
陆轩扫过名单，点头：“通知生产部，优先排产。另外，给所有新签约经销商发一份《客户成功案例集》，附上服务升级说明。让他们知道，跟樊星阁合作，不是做生意，是进赛道。”
林娜此时走进来：“天猫和拼多多也松动了。天猫愿以京东同等条件谈判，拼多多提出做独家首发活动，但要求价格再降百分之十。”
“不降。”陆轩断然道，“我们可以给他们一场直播，现场测试系统抗压能力。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贵得有理’。”
“可线上线下的价格体系……”林娜迟疑。
“统一。”陆轩站起身，“从今天起，全国所有渠道，同一价。不分线上线下，不分区域等级。客户在哪里买，都是一个标准，一个服务。”
“那经销商怎么办？他们怕被线上冲击。”
“我们给他们赋能。”陆轩目光如炬，“让经销商成为本地化服务节点。客户在线上下单，由最近的经销商承接安装与维护。利润分成，我们让出百分之十五。”
林娜恍然：“线上线下联动，不是竞争，是协同。”
“对。”陆轩走到墙前，拿起笔，在渠道网络图上划出纵横交错的连线，“把经销商变成我们的地面部队，把电商平台变成我们的空中火力。谁打通最后一公里，谁就掌控全局。”
当晚，林娜召集线上线下团队召开首次联席会议。起初，双方各执一词。线上团队抱怨线下响应慢，客户投诉多；线下则指责线上价格透明，压低了利润空间。
“吵够了没有？”林娜一掌拍桌，“现在不是争谁对谁错的时候。是生死存亡。”
她调出数据大屏：“过去三十天，线上咨询量涨了四倍，但转化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五。为什么？因为客户要的不只是便宜，是要保障。而线下团队，你们手上握着三百多个长期客户，却不敢推新品，怕售后扛不住。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联手，让客户在线上下单，你们上门服务，赚两份钱，还赢得口碑？”
会议室渐渐安静。
“从明天起，建立共享订单系统。”林娜宣布，“所有线上订单自动分配至最近服务网点，响应超时，总部追责。所有线下成交，录入系统，享受线上流量反哺。谁配合得好，谁拿额外奖励。”
陆轩随后到场，只说了一句：“渠道不是路，是网。断一节，全盘崩。你们不是兄弟，是血脉。”
三天后，第一笔联动订单完成。客户在天猫下单，浙江经销商两小时内上门勘查，七十二小时完成安装。评价区留下一行字：“我以为网购工业设备是赌命，结果他们真敢派人来。”
订单量开始飙升。
陆轩站在指挥中心，看着大屏上跳动的红色曲线。线上绿点密集如星，线下黄线交织成网，两者之间，蓝色数据流不断穿梭，形成闭环。
他转身问林娜：“亚马逊那边，谈得怎么样？”
“对方对我们的‘无忧预服务’模式很感兴趣。”林娜答，“愿意提供北美站首页十天试用位，但要求我们先完成跨境物流全链路测试。”
“准。”陆轩点头，“让胡军带队，走一遍全流程。我要让全世界看到，中国智造，不只是卖产品，是立规矩。”
就在此时，马亮再次推门而入，手中多了一份海外监测报告：“卡洛斯在南美开始低价倾销同类产品，售价比我们低百分之四十，已抢下三个大型矿业项目。”
会议室瞬间凝滞。
陆轩接过报告，翻至最后一页，目光停在一组数据上。片刻后，他抬头，嘴角微扬：“告诉南美团队，启动‘阳光计划’。”
“什么？”林娜一愣。
“把我们的全周期成本模型翻译成西班牙语，做成动画，发给每一个被报价的客户。”陆轩声音沉稳，“让他们算一笔账——买便宜的，三年后换三台；买我们的，十年不坏。再问问他们，到底想省钱，还是想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