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陆轩没有离开作战室。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桌角那份刚打印出来的协议草案上。纸张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边角微微卷起，像一张即将展开的地图。他没让人收走，也没多看一眼，只是转身走向窗边，拉开百叶帘的一条缝隙。晨光斜切进来，落在协议封面上，“樊星阁”三个字被镀上一层冷金。
十分钟后，李刚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两杯热茶。张涛紧随其后，肩上搭着笔记本，眉头微锁。孙明、林娜、胡军、马亮陆续到位，没人说话，各自落座。陆轩转过身，走到会议桌前，将协议推到中央。
“昨晚马亮调出了对方近三年的资金调用记录。”他的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他们所谓的‘灵活应对’，有七次发生在审计空窗期，最长一次间隔四十七天。这不是应急，是漏洞。”
张涛翻开草案附件三，指尖停在“紧急调用”条款上。他没抬头，只低声说：“如果同样的操作出现在我们身上，系统能拦住吗？”
“能。”胡军接话，“但前提是规则写死。现在这一版，‘实时日志’四个字太宽泛。”
陆轩点头：“所以今天不是庆祝，是排雷。协议如今已不只是谈判桌上的文件，它化作一道不容侵犯的防线，而守护它的，正是我们。”
他环视一圈，声音沉稳：“成立临时审核小组。张涛主审技术条款，重点查L3预审机制和应急调用的技术边界，任何模糊表述都标出来。孙明复核财务部分，模拟所有资金释放路径，尤其是‘快速响应池’的触发逻辑。胡军负责安保与执行风险，预判对方可能打的擦边球。林娜统筹文档，确保每一条款无歧义、无歧途。马亮配合所有人，提供情报支持，尤其是对方过往项目的执行轨迹。”
“明白。”六人齐声应下。
张涛立刻翻开技术附件，笔尖划过“权限即责任，开放即监管”那行小字。他在“实时”二字下重重画了一道红圈，低声自语：“‘实时’是30秒内，还是5分钟内？系统响应时间差一秒，都可能被钻空子。”
孙明调出财务模型界面，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他盯着“快速响应池”的设定条款，忽然停住。“问题在这里。”他抬眼，“协议写了上限3%，但没定义‘总预算’的计算基准。是以签约金额为准，还是允许后期追加？”
陆轩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如果对方在第二阶段虚报预算，把总额翻倍，那3%的实际金额就扩大了三倍。”孙明继续道，“名义合规，实质越界。”
张涛抬头：“我们在谈判时明确过，预算基数锁定在签约日。录音里有证据。”
“但协议文本没写。”孙明敲下回车，生成一条批注，“必须补上‘以协议签署日核定的项目总额为准’，否则就是敞口。”
陆轩看着屏幕，点头：“加进内部审核意见，作为提交高层的附注。”
胡军翻到安保条款页，手指点着“独立审计追溯”那一行。“这里也有问题。”他抬头，“没写明日志存储周期。三年？五年？还是永久？周期太短，追溯就失效。一旦出事，证据链断了，规则再严也没用。”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林娜记下这条，补充：“法律效力依赖证据完整性。存储周期必须明确，建议设为七年，覆盖国际项目最长追责期。”
陆轩走到白板前，提笔写下：“审查即威慑，留痕即证据。”字迹刚劲，如刀刻石。
“我们的优势从来不是比谁更狠，而是比谁更细。”他转身面对众人，“他们以为协议签了就万事大吉，但我们知道，真正的较量从现在开始。每一个字，都是防线的一块砖。少一块，墙就塌。”
李刚一直沉默听着，这时开口：“可就算条款全堵死了，他们执行时阳奉阴违呢？比如延迟提交日志，或者篡改时间戳？”
没人回答。
陆轩没立刻说话。他走到档案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加密U盘，插进主机。屏幕上跳出一个监控界面，显示着协议执行模拟系统的运行状态。
“从今天起，所有协议执行节点，必须同步录入我们的监管系统。”他声音低沉，“不是信他们，是让系统替我们盯。每一次调用，无论是否紧急，都生成不可篡改的操作日志。这份日志，不仅要存档，还要实时同步至三级备份服务器。”
马亮迅速记录：“我安排技术组接入对方ApI接口，部署穿透式监控模块。”
“可以。”陆轩点头，“但不要让他们察觉。监控不是挑衅，是预防。我们要做的，是让对方知道——他们每一次操作，我们都看得见，且记得住。”
张涛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那‘实时’的定义，必须写进技术附件，明确为‘系统响应延迟不超过30秒，超时视为未触发’。”
“同意。”孙明补充，“财务部分也加一条：‘预算基数一经锁定，不得变更，任何追加需重新签署补充协议，并触发L2级安全审查’。”
胡军在安保条款旁写下：“日志存储周期不少于七年，加密存储，访问需双因子认证，操作全程留痕。”
林娜将所有修改意见汇总，生成一份内部审核报告。她逐条核对，确认无遗漏后，点击打印。打印机嗡鸣启动，一页页纸张吐出，整齐叠放在托盘上。
半小时后，审核完成。
陆轩站在会议桌前，看着那份装订好的协议。封面洁白，边角整齐，右上角盖着“樊星阁机密·仅限授权人员查阅”的红色印章。林娜将报告附在前面，轻轻合上。
“我们审的不只是文字。是未来三年的每一步路。他们想走捷径，我们就把每条小道都设成关卡。他们想打擦边球，我们就把边界划成铁墙。”
李刚拿起协议，准备送去档案室暂存。
“等等。”陆轩从抽屉取出一张卡片，放在协议封面上。上面八个字清晰如刻：“权限即责任，开放即监管。”
“夹进去。”他说，“这不是装饰，是提醒。提醒我们自己，也提醒将来读这份文件的人——规则不是用来妥协的，是用来守住底线的。”
林娜接过协议，指尖抚过封面。她转身走向档案柜，打开最内层的保险格。柜门开启时，金属冷光映在她脸上。她将协议轻轻放入，合上格子，旋紧密码锁。
陆轩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白板上那行新写的字。
“审查即威慑，留痕即证据。”
他没再说话。
马亮忽然抬头：“对方内部审批流程的追踪数据，第一批已经入库。共管账户的‘二次确认’环节，有三个异常节点，Ip地址归属不明。”
陆轩转身，走到监控屏前。
画面中，一串数据流正缓缓滚动。某条记录被高亮标红，显示“审批请求来自非备案终端，时间戳与日志不匹配”。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如铁。
“找到源头。”他说，“不是为了现在动手，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们，从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