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的清晨,后山的桑苗已长到半人高,翠绿的叶片层层叠叠,足以遮住掌心大小的阴影。苏清寒提着竹篮蹲在苗旁,指尖轻捏一片嫩叶——经过蚕心灵气的滋养,叶片比寻常桑叶更显温润,叶脉间还泛着极淡的银光。
“可以摘些嫩芽回去,试试晾成桑叶茶。”林砚从身后走来,手里拿着把小巧的银剪,这是昨日他特意去炼器堂打制的,剪刃泛着柔光,不会伤了桑苗的枝干。苏清寒接过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顶端的嫩芽,指尖触到叶片时,血脉里的蚕心轻轻发热,竟有一缕细弱的灵气顺着指尖渗入桑苗,让被剪处很快冒出新的绿尖。
“这蚕心,倒成了护苗的法子。”苏清寒笑着将嫩芽放进竹篮,林砚凑过来一看,篮里的嫩芽竟都泛着细碎的银光,像撒了层碎星。两人摘了半篮,刚起身,就听见竹林外传来弟子们的笑声——是阿禾带着几个更小的弟子来练剑,木剑挥舞的风声里,还夹杂着“手腕放松”“跟着灵气走”的叮嘱,那语气,像极了当初苏清寒教他的模样。
“你听,阿禾倒像个小先生了。”林砚侧耳听着,苏清寒点头,目光落在竹篮里的嫩芽上:“柳玄师兄当年教我,如今我教阿禾,阿禾再教他们,这样就很好。”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那本《蚕心剑谱》,翻开夹着桑叶标本的那页——经过这些日子的摩挲,标本虽仍干枯,却多了几分温润,像是吸了人气。
两人提着竹篮往演武场走,刚到门口,就见阿禾正握着一个小弟子的手腕,一点点调整剑式:“你看,挥剑时要想着桑苗生长的样子,慢一点,柔一点,灵气自然就顺了。”小弟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再挥剑时,木剑上果然泛起了一缕极淡的银光,引得周围弟子一阵喝彩。
苏清寒走上前,将一片嫩芽递到阿禾手里:“练剑累了,就泡杯桑叶茶,能清心静气。”阿禾接过嫩芽,眼睛一亮:“谢谢苏师姐!我昨天还跟他们说,等桑苗长高了,我们就能养蚕了呢!”苏清寒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演武场的老槐树——树下的旧刻痕旁,又多了几道新的印记,是小弟子们跟着阿禾练剑时,阿禾帮他们标记的站位,新旧痕迹交错,像一串连缀的时光。
午后,苏清寒在膳堂煮桑叶茶。银壶里的水沸腾时,她将嫩芽放进去,瞬间,茶香混着淡淡的灵气飘散开来,连周围的弟子都忍不住探头:“苏师姐,这茶好香啊!”苏清寒笑着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汤呈淡绿色,杯底还泛着细碎的银光,喝下去后,丹田处竟有微微的暖意,让练剑后的疲惫消散不少。
林砚端着茶杯走到她身边,轻声道:“白长老说,下个月宗门要办‘新剑会’,让新弟子们展示所学,阿禾他们肯定想练《蚕心剑谱》的招式。”苏清寒点头,看向窗外——阿禾正带着小弟子们在树下练剑,阳光透过桑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像铺了层碎金。
“好啊,我们帮他们准备。”苏清寒说,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忽然想起柳玄当年或许也这样,看着弟子们成长,心里满是安稳。她低头看向掌心,银绿玉佩虽被收在衣襟里,却能清晰感知到它的温度,像柳玄留下的一份安心。
傍晚时分,两人又去了后山。桑苗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微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苏清寒靠在桑苗旁,看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你说,等这些桑苗长成大树,会不会有人记得,当年是谁种下的它们?”林砚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会的,就像我们记得柳玄师兄一样,后来人也会记得我们,记得这份传承。”
月光升起时,两人提着空竹篮往回走。苏清寒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桑苗——在月光下,叶片上的银光更显清晰,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这片安稳的土地。她知道,柳玄的心愿,早已化作了桑苗的绿意、剑谱的墨香、弟子们的笑声,以及她血脉里的蚕心,一代代,绵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