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歌那如同谶语般的警告还在空气中回荡,那源自虚无深处的、仿佛由整个星系构成的冰冷竖瞳的注视,已然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定了踏入星辉光幕的每一个人。那不是物理上的压力,而是一种源自存在层面的碾压感,仿佛他们的一切——思想、记忆、肉体——在这注视下都变得透明而脆弱。
“别……别去看它!跟着我,快走!” Shirley杨强忍着灵魂都在颤栗的恐惧,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维持星盘光幕上,声音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微微发颤。她率先一步,踏入了那片现实与虚无交界的扭曲区域!
一步踏入,天旋地转!
仿佛瞬间从坚实的大地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又像是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光怪陆离的万花筒!四周不再是通道的墙壁,而是无数破碎、扭曲、不断变幻的影像和色彩!有他们经历过的虫谷痋蟒、冰城雪傀,也有从未见过的、属于魔国鼎盛时期的血腥祭祀场面,甚至还有一些完全无法理解、仿佛来自其他维度或生命的诡异片段!这些影像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们的视觉和大脑,试图混淆他们的认知,瓦解他们的意志!
脚下也没有了实地感,仿佛踩在柔软的、不断波动的胶质上,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和体力来维持平衡,防止被这混乱的空间乱流卷走。星盘散发出的星辉光幕,在这片混沌中成为了唯一稳定的坐标,光芒所及之处,那些疯狂的幻象和扭曲的空间波动会暂时平复,开辟出一条仅容数人通行的、极不稳定的“安全路径”。
“抓紧我!千万别松手!”王胖子感觉背上的胡八一变得异常沉重,他自己的脑袋也像是要炸开一样,各种混乱的嘶吼和低语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他死死咬着牙,眼睛只盯着前方Shirley杨手中星盘散发的光芒,不敢有丝毫分神,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挪动。
Shirley杨的情况最为糟糕。她不仅要承受着同样的精神冲击和空间乱流,还要全力维持星盘光幕。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注入星盘,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星盘盘面上的星辰光点,亮度正在持续而稳定地下降,仿佛电池即将耗尽的指示灯。
更可怕的是,那只“蛇神之眼”的注视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和……具有攻击性!它不再仅仅是注视,而是开始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如同水波般的精神冲击,一遍遍地冲刷着星盘的光幕!每一次冲击,都让光幕剧烈荡漾,Shirley杨便如遭重击,身体剧震,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星盘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一分。
“杨参!你怎么样?!”王胖子看到Shirley杨吐血,心急如焚,但他此刻除了紧跟,什么也做不了。在这片法则混乱的虚数间隙里,他手中的青铜长戈毫无用处。
“没……没事!快走!” Shirley杨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坚定,她甚至加快了脚步。必须尽快穿过这里,否则不等星盘能量耗尽,她自己的精神就会先崩溃!
就在他们艰难地在混沌中跋涉了大约几十米(在这种地方,距离感已经完全错乱),眼看前方似乎出现了不同于混沌色彩的、相对稳定的黑暗区域(可能是出口)时,异变再起!
或许是察觉到无法直接用精神冲击摧毁这些闯入者,那“蛇神之眼”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更加冰冷和残忍的光芒。紧接着,从四周翻滚的混沌色彩中,猛地凝聚出了数条更加凝实、几乎如同黑色水晶构筑而成的“虚数触手”!这些触手不再畏惧星盘光幕,它们如同拥有智慧的毒蛇,缠绕在光幕的边缘,开始疯狂地收紧、挤压!并且,它们的目标不再是吞噬,而是……渗透!
一条最为纤细灵活的黑色触手,竟然强行穿透了因为持续消耗而变得稀薄的星辉光幕,如同一条阴影之蛇,悄无声息地袭向被Shirley杨搀扶着的、昏迷的张九歌!目标,赫然是他怀中那面散发着微弱清光的古镜!
这古镜之前多次展现出对抗蛇神气息的能力,显然引起了那背后存在的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小心!” Shirley杨察觉到光幕被渗透,惊骇欲绝,但她正全力维持光幕对抗其他触手的挤压和蛇眼的精神冲击,根本无法分心他顾!
王胖子也看到了那条袭向张九歌的黑色触手,他想也不想,怒吼一声,将背上的胡八一往地上一放(在这混乱空间,放下和背着区别不大),抡起手中的青铜长戈,就朝着那黑色触手狠狠劈去!
“滚开!”
“铛!”
青铜长戈劈在黑色触手上,竟然发出了如同劈中实心金属的巨响!火星四溅!那触手只是微微一颤,表面出现了一道浅痕,动作几乎不受影响,依旧执着地抓向古镜!
而王胖子则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双臂发麻,青铜长戈差点脱手飞出!这虚数力量凝聚的触手,远比之前的魔兵更加坚硬!
眼看那黑色触手就要抓住古镜,一旦古镜被夺或被毁,张九歌必死无疑,而且队伍可能失去一个重要的依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面一直依靠张九歌被动维持微弱清光的古镜,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镜面上那些裂纹骤然间亮起了刺眼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混合了决绝与悲凉的清光,猛地从镜中爆发出来!
这清光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炽热!它狠狠地撞上了那条黑色触手!
“嗤——!!!”
如同烧红的钢铁遇到了冰水,黑色触手在与清光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凄厉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尖啸(这次是实际的声音!),整条触手从尖端开始,迅速变得焦黑、崩解,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混沌之中!
然而,爆发出这绝强一击的古镜,也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本源,镜面上的光芒瞬间熄灭,那几道裂纹骤然扩大,如同蛛网般遍布了整个镜面!镜身甚至发出了一声细微的、令人心碎的“咔嚓”声!它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路边最普通的破铜镜,再无丝毫灵性。
而昏迷的张九歌,也随着古镜的彻底沉寂,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软倒下去,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老张!”王胖子目眦欲裂,扑过去扶住他。
古镜的爆发似乎也重创了那背后的存在,蛇神之眼的注视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些挤压光幕的黑色触手也退缩了一下。
Shirley杨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最后的精神力,催动星盘!
“走!”
星辉光幕猛地向前一冲,如同离弦之箭,终于冲出了那片令人绝望的混沌扭曲区域!
三人拖着昏迷的战友,踉跄着跌入了一片相对稳定的黑暗之中。回头望去,那片虚数间隙依旧在身后翻滚,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吞噬感和蛇眼的注视,似乎被一层无形的界限隔开了。
他们,成功穿越了虚数间隙!
但代价是惨重的。张九歌濒死,古镜破碎,Shirley杨精神力透支,星盘能量也消耗了大半。
王胖子喘着粗气,将胡八一和张九歌并排放在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出来。他看向前方,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划动。
这里似乎是一个更加宏伟的大殿,而在大殿的尽头,手电光的边缘,隐约照见了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如同山峦般的……白色骨架的轮廓!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原始、仿佛来自创世之初的威压,从那骨架的方向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