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张九歌的生活暂时回归了平静。他安心地住在胡八一的小院里,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默默运转观山太保传承中的养气法门,滋养着透支严重的精神力。胸口的古镜持续传来温和的暖意,如同一位无声的守护者,加速着他的恢复进程。
胡八一则忙着处理一些琐事,比如去街道居委会报备一下张九歌的暂住情况(这年头人口流动管理严格),又购置了一些米面粮油等生活必需品。王胖子则像个得了宝贝的孩子,隔三差五就往胡八一家跑,美其名曰“看望兄弟”,实则是惦记着他那份“家当”,每次来都要围着八仙桌转几圈,看着胡八一锁着明器的箱子嘿嘿傻笑。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胡八一在院子里劈柴,王胖子又晃悠了过来,手里还拎着半只烧鸡和一包花生米。
“老胡,别劈了!歇会儿,整两口!”王胖子嚷嚷着,把烧鸡和花生米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熟门熟路地从屋里拿出酒壶和杯子。
胡八一放下斧头,擦了把汗,笑着走过来:“你小子,又馋酒了吧?”
“这话说的,主要是想兄弟们了!”王胖子一边倒酒,一边朝西厢房努努嘴,“九歌兄弟咋样了?好些没?”
“好多了,脸色红润了不少,就是还在静养,少见人。”胡八一喝了口酒说道。
这时,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九歌走了出来。经过几日的休养,他确实恢复了不少,虽然身形依旧有些消瘦,但眼神清亮,步履沉稳,那股子虚弱感已然褪去。
“胡大哥,胖子哥。”张九歌笑着打招呼,走到石桌旁坐下。
“哎哟!九歌兄弟!你可算出来了!想死胖爷我了!”王胖子热情地给他倒上酒,“快看看,气色好多了!来来来,吃个鸡腿补补!”
张九歌也没客气,接过鸡腿慢慢吃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听着胡八一和王胖子插科打诨,喝着辛辣却暖胃的散装白酒,他真正感受到了这个时代难得的安宁与温情。
酒过三巡,王胖子又按捺不住,压低声音问:“老胡,九歌,咱们那事儿……啥时候找大金牙去啊?这天天看着钱在箱子里睡觉,心里痒痒啊!”
胡八一沉吟了一下,看向张九歌:“九歌,你觉得呢?你身体要是没问题了,咱们这两天就可以去找大金牙。不过找他之前,我有个想法。”
“胡大哥你说。”张九歌放下筷子。
“大金牙这人,精明得很,但路子也广。”胡八一分析道,“咱们这次去找他,不光是为了出手明器。我更想趁机,从他那儿打听点事儿。”
张九歌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胡八一的意思:“是关于……那块青铜甲片?”
“没错!”胡八一点头,“那鬼东西太邪门,虽然现在在大金牙手里,但保不齐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而且,九歌你不是说,那个铜盒可能跟甲片同源吗?咱们得弄清楚它们的来历,知己知彼,才能防患于未然。”
王胖子也来了精神:“对!问问那孙子,那甲片到底从哪儿收来的!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宝贝呢!”他永远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张九歌深以为然。古镜回溯的片段显示,铜盒和甲片指向同一个神秘源头,而且铜盒可能更古老、更危险。如果能从大金牙那里得到关于甲片来源的具体线索,无疑对解开铜盒之谜大有帮助。
“胡大哥考虑得周到。”张九歌表示赞同,“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就明天吧。”胡八一下定决心,“宜早不宜迟。胖子,你明天早点过来,咱们一起去潘家园找大金牙。”
“得令!”王胖子兴奋地应道。
第二天上午,三人收拾利落,来到了潘家园。相比之前的闲逛,这次目标明确,直奔大金牙的“金石阁”。
大金牙正在店里拿着个鸡毛掸子掸灰,看到胡八一三人进来,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尤其是看到张九歌也安然无恙时,笑容更盛了几分。
“哎哟!胡爷!王爷!张老师!您三位可是稀客!有些日子没见了!快请进快请进!”大金牙连忙将三人让进店内,吩咐伙计看茶。
落座寒暄几句后,胡八一开门见山:“金老板,这次来,有两件事。”
大金牙精明的眼睛眨了眨,笑道:“胡爷您尽管吩咐!”
“第一,”胡八一指了指王胖子放在脚边的布包(里面只装了几件不算最扎眼的小件明器),“我们最近收了点东西,想请金老板帮忙掌掌眼,看看能不能寻个合适的买主。”
大金牙一听是生意,眼睛顿时亮了,接过布包打开一看,虽然只是几件,但都是开门到代的真品,品相不错,价值不菲。他仔细看了看,啧啧称赞:“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胡爷,王爷,您二位真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给您二位找个识货的,卖个好价钱!”
谈妥了明器出手的大致意向(具体价格和细节需后续详谈),胡八一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这第二件事嘛,是想跟金老板打听个事儿。上次您收的那块青铜甲片,还记得吧?我们后来琢磨着,那东西挺邪性,好奇它到底是从哪儿流出来的?金老板消息灵通,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听到“青铜甲片”四个字,大金牙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忌讳。他打了个哈哈:“这个……胡爷,不瞒您说,那甲片……确实有点邪门。自打收来之后,我这店里晚上老觉得阴风阵阵的,后来我找了个老师傅做了场法事,才消停点。至于来历嘛……”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那送货来的老乡,说是从‘黑水口子’那边捡的。”
“黑水口子?”胡八一皱了皱眉,他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张九歌心中却是一动。黑水口子?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听起来像是个地名,而且可能与水有关。
大金牙解释道:“是个老地名了,现在地图上估计都找不着。听说在关外,离内蒙古不远,是一片荒得很的沼泽地,好像以前还有个啥古城遗址,早就埋沙子里了。那地方邪性得很,当地人都不太敢去,说是有去无回。”
关外?沼泽?古城遗址?张九歌默默记下了这些关键词。这似乎与“黑巫部”的草原背景能对上号。
大金牙似乎不愿多谈那个地方,岔开话题道:“三位爷,那甲片晦气,咱不提了。还是说说这几件明器吧,我认识个南洋来的老板,就喜欢这类老东西,价格肯定公道……”
又聊了一会儿明器出手的具体事宜,三人便起身告辞。大金牙一直送到门口,热情地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离开潘家园,王胖子兴奋地计算着能卖多少钱。胡八一却面色凝重,对张九歌说:“黑水口子……这地方听起来就不简单。那甲片和铜盒的源头,恐怕就在那里。”
张九歌点了点头,望着北方天空,目光深邃。关外,黑水口子,埋藏在黄沙下的古城……一条新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线索,已经浮出了水面。野人沟并非终点,而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