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撞击后,许成璧一把将她抱住,庆幸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终于见到你了!没事没事,我来了。”
“……”
见到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枕星垂着的双手抬都抬不起来,长睫颤动。
“怎么不说话?”许成璧松开她,见她一张脸白得没有血色,“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吗?”
“你是怎么被找到的?”
宋枕星看着她问。
被掳到中州的那一日,程浮白就说过他已经让许成璧带她母亲隐藏起来了,她以为,母亲和许成璧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闻言,许成璧才明白她想的是什么,不禁道,“其实我就没跟着阿姨藏,我本来想的是他陆狰有本事就拿我来威胁你,我正好能见见你。”
那么大一个中州,她怎么都摸不到陆家的大本营,程浮白又不肯告诉她。
“那你……”
“你昨晚说那些话后,我就给程浮白打电话了,我好歹给他寻了亲人,他凭什么一点回报都不给我。”
许成璧对程浮白的气尚未消全,但凡程浮白早一些告诉她们实情,宋宋也不会和什么陆家人扯出这么深的关系。
许成璧说完又道,“但他还是死咬着不说,后来是那什么玩意……在旁边说让我来。”
那什么玩意……
宋枕星看着好友,有些苦涩地笑笑,“傻不傻,当这什么好地方?”
她就这么横冲直撞进来。
“我管这什么地方,我见到你才能安心。”
许成璧根本不在乎这里有多可怕,像小时候、像每一次一样帮她理了理发,给她绝对的安全感,“宋宋,别怕,交给我。”
“……”
宋枕星听着,酸涩感直冲眼眶,水光直溢。
“砰。”
不远处的大门打开。
落日霞光下,陆狰缓缓步出事务厅,颀长的身影如一道冰冷不可逾越的山壁。
这是许成璧在知道实情后第一次见到陆狰,原来一个人身上的气息可以有天壤之别的变化,从前还是跟在宋枕星身后听话的小孩,如今站在那里,一身墨色,便是凌驾一切之上的上位者气质……
面容未变,却什么都变了。
陆家继承者,多高高在上。
许成璧看过去,一双美目渗出怒意、恨意,抬起脚就要过去。
宋枕星正要拦,一道身影飞快出现,从后一把箍住许成璧的手臂,程浮白的面色都变了,镜片后的眼掠过紧张。
陆影、陆随行第一时间挡在陆狰面前,防备地看向许成璧。
“放心,我哪敢动手啊,又不是我亲弟弟了。”许成璧极致嘲讽地道,“是吧,陆家少主?”
“……”
宋枕星没有说话,只睨向陆狰。
他的疯劲与算计从来都是并存的,且愈演愈烈,她判断不好他会利用许成璧做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推开陆随行,陆狰抬眸睨向她,将她眼中的戒备尽收于眼底,喉咙莫名发疼。
良久,他道,“不早了,三个小时后,我去接姐姐。”
他不喜欢别人黏着她。
他控制着自己,先退让三个小时。
“……”
宋枕星依然沉默。
陆狰盯着她,人往后退去,再度退入事务厅,大门在他面前关上,他的视线始终追逐着她。
夕阳中,许成璧还被程浮白攥着,蓦地面无表情地抬起脚狠狠跺了下去,用尽全力碾他的鞋背。
“呃——”
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程浮白疼得低呼一声,面色转白,身体都缩了下。
“白眼狼,全是白眼狼。”
许成璧骂道。
“……”
程浮白无声地认领了。
见他这么无怨无悔的,许成璧觉着没劲,推开他拉起宋枕星就走。
……
宋枕星选了处数不尽珍稀花草的植物园餐厅。
这个地方没有监控,培养的花草漫延开来似一片五颜六色的海,却不及人高,有人想躲着偷听都办不到。
“你还帮他把家庭处和谐了?”
听完宋枕星这几天的遭遇,许成璧匪夷所思极了。
“很蠢吧?”
宋枕星自嘲地笑了笑,桌上没摆吃的,只放了几排的清酒,她给许成璧倒上一杯,“算起来,发现陆狰真实身份也不过二十来天,我给过的像几十年一样。”
真就度日如年。
许成璧抱着腿坐在椅子上看她,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果断地道,“我们合计合计逃吧,大不了找个地方躲起来过日子。”
一个这么大的家族一点体面都不讲,就这么禁锢着年轻女孩的自由。
“怎么逃?”
宋枕星喝下杯中的酒,有些无奈地道,“我在陆狰办公室看到一块版图,上面陆家涉及的产业多到我快产生密集恐惧症了。”
她让许成璧和赵婉玉躲起来,好歹有她在这边周旋,尽量不让她们有危险。
她躲?陆狰掘地五百尺都会把她找出来的。
“陆家这么厉害?”
许成璧听得皱眉,给她倒酒。
“哪止厉害,一个个都变态了。”
宋枕星轻嗤一声,喝着喝着不再甘于小杯地饮,直接握住酒瓶往椅背上靠去,仰头去喝。
“我信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办法。”许成璧不甘心让她就这么被困着。
办法。
有啊,等她和程浮白掌控了陆家以后,可现在被她办坏了事,陆家空前和谐,陆狰这个少主之位坐得无比稳固。
宋枕星想着自己自掘坟墓的行为,不禁好笑。
“陆狰身边人太多,不好来强的,我们想个办法给他下毒,跟他做交易。”
许成璧提议,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法不法的,对陆家这种家族来说,法律是最无用的绳索。
宋枕星看向好友的义愤填膺,微笑着道,“好,下毒,他不放我走,你真能不给解药么?”
“……”
许成璧被问住。
她在法制中长大的人,要她用这种方式解决一个人的性命没那么容易,她是这样,宋枕星也这样。
而且宋枕星对陆狰的情感更是复杂,否则也不会救他。
这么一想,许成璧心疼得身体有些绞痛。
宋枕星那一句没办法了是实话,是想过无数招后依然逃脱不得的绝望。
宋枕星仰起头,一瓶酒灌下大半,酒精呛得眼角溢出一点泪水,她不顾一切地直接将酒尽数喝下,将酒瓶用力放在桌上,眨眨眼道,“成璧,我想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