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楼前,陆家人齐聚。
钟恩华从车上下来,通身的气派雍容,浅上的妆让她看起来没了病容,精气神看起来很是不错。
陆崇峰站在路面,西装革履,精神矍铄,一双眼沉沉地看向钟恩华,透着打量,眉头浅锁。
钟恩华没有看他,抬手搭上陆狰的手臂,踩上台阶。
陆家人让出路来。
“我知道你心里不大乐意有这宴会,奶奶本该不应,但我实在是太想给你过个生日了。”
钟恩华慈爱地看着他,拍拍他的手。
“奶奶想给我过就过,安保我亲自盯着,不会有问题。”
陆狰颔首,嗓音低沉。
“好。”
钟恩华步上台阶,转身面向远方,看蜉蝣堂的人还在往外拉警戒线,再往外撤,整个市中心都不用运转了。
“今天是陆狰的生日,是个高兴日子,多准备些红包发一下。”
她道。
“是,老太太。”
周边人应道。
陆狰站在钟恩华身边,跟着转身,黑眸淡漠地睨向往外撤的人潮,密密麻麻的人群被警戒线逼退。
“砰——”
烟花陡然在城市上空炸开来。
强光划过天际,如碎钻般漫天华丽倾泻而下,久久地照亮夜空。
“陆狰,这是二叔特地让人设计的烟花,给你烧一整晚!图个热闹!”陆训义隔着牡丹花坛冲他道。
“多谢二叔。”
陆狰淡淡地勾了勾唇,正要收回视线,眸子忽地一定。
下一秒,他抬起眼往前望去,厉眉下的眼掠过一丝惊惧。
彩色火雨从天坠落,映亮整片天空,人群纷纷仰头去望,带着惊艳、欣赏,唯独一个纤细的背影头也不抬地往前走,对烟花毫无兴趣。
宋枕星。
陆狰精准锁住那一道身影,瞳孔紧缩,没由来的窒息感吞噬而来,让他瞬间有些喘不过气。
他放下钟恩华的手,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
陆家人正仰头望着烟花说说笑笑,见状都愣住,错愕地望向他。
……
绚烂的烟花像火烧夜空,连片地烧着整片夜空,烧得堪比白昼。
宋枕星快步走在路上,遇到分岔口的时候,她转身步入岔路,与人潮分道扬镳。
没有任何步子声,一群身着防弹马甲的人鬼魅般地包围过来,错落地站在她周围,眼神漠然地看着她。
“姐姐。”
带了些喘息的低磁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
宋枕星的双腿顿时僵在原地,眼角抽搐了下,身侧的手不可控地再次抖起来。
跑不掉是正常的。
在程浮白和许成璧推翻陆家以前,陆家在这个小说世界就是无敌的存在。
即使被她跑回东州,陆家也是想怎么玩她就怎么玩。
“姐姐出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男人的脚步声逼近,人已经站到她身后。
“……”
宋枕星背对着他,背上爬上毛骨悚然的寒意,她一把握住自己的手腕,强迫自己不能抖。
笼中鸟被高贵的执笼人玩了,也要开开心心地被玩。
这里是异国他乡,他是陆家少爷,而她,孤身一人。
不就是忍么。
十几年的女德课程她忍了,纪宸、叶锡安那两个反胃的她也忍过,再忍一回而已。
她咬住嘴唇内侧的肉,狠狠咬下去,锐利的痛疯狂地口腔里蹿开,血腥味溢在舌尖,终于让自己镇定下来。
宋枕星抬起手摘下口罩,舔掉鲜血咽下,露出一抹微笑缓缓转身。
烟花在他身后的夜空喧闹。
两人面对面而站。
他逆着光,一身不能用金钱数字轻易衡量的着装,高大颀长的身形将她笼于阴影中,有着说不出的逼迫感。
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深色的眼不再是涌动暗潮,而是最直接的审视与侵略。
像丛林深处的野兽,在判断解析她的行为,从而跟着做出猎食方式的改变。
“……”
宋枕星注视着他,一下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火光后,他也是这样的眼神。
赤、裸、裸的侵进掠夺。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是她从一开始就忽略了。
“砰。”
又有烟花炸开。
陆狰看着她,目色变了变,薄唇噙起一抹讨好的弧度,“姐姐,我可以解释。”
温柔无比。
她微笑着,眼神平和得没有一丝反抗,“好啊,我听你解释。”
“……”
陆狰没想到她会是这样平静的反应,目光滞了滞。
他上前一步。
宋枕星垂眸看着他的脚,再次将唇内咬破出血,才忍住往后退的冲动。
陆狰朝她伸出手,动作很是缓慢,观察着她的反应。
宋枕星一动不动。
半晌,他的手顺利地摸上她额头的乱发,他用指尖抚平,“我还以为姐姐会怪我。”
“确实有点不舒服,我没想到你是豪门少爷,还一直在我面前装穷。”
她笑着道,看起来无比坦然,仿佛情绪也只到这里,“但毕竟相处这么久,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那姐姐见到我为什么要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指尖停在她的额角,黑眸深深地凝视进她的眼底,像要将她看穿一样。
宋枕星的目光凝了凝,随即道,“你那边阵势看着太大了,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真实身份,我贸然上前不是打扰你吗?”
“……”
“我是想回酒店等你,没想到你过来了。”
她眼中的笑意更深,更加小意柔情。
“姐姐真的不生我气吗?”
他压着声线问。
宋枕星看着他的眼,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只能极力温和,以不变应万变,“生不生气的不也要先听你解释吗?我又不是什么都不听就发脾气的人。”
“……”
陆狰盯着她愈发色彩潋滟的唇,蓦地呼吸一紧,一把握过她的后颈强势地将她带到身前,指腹按在她的唇下用力,迫使她张开唇。
宋枕星被按疼,只能启唇。
她嘴唇内侧已然一片血肉模糊,舌头、齿关上都含混着血。
陆狰的眼神猛然阴沉,喉咙紧绷,咬着牙一字一字问道,“姐姐是在忍吗?”
她多聪明。
她看穿了他的身份,她在忌惮他的身份,她在同他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