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虽如风中残烛,却足以驱散片刻的绝望。墨云舟的判断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指出了一条可能的岔路,让几乎陷入僵局的队伍重新找到了方向。
楚晚萤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锐利如即将扑击的鹰隼:“先生,事不宜迟,我们立刻采集药草!”
众人立刻行动。墨云舟亲自涉水,小心翼翼地将那净尘莲残留的根茎、枯萎的花瓣以及那空瘪的莲蓬采集下来,用特制的玉盒盛放。楚晚萤则带着郑小海和暗卫,在墨云舟的指点下,采集那些散发着微光的奇异伴生植物,尤其是那株“冰晶草”,更是被重点关照,连周围的土壤都小心地一并取走。
整个过程极其迅速,每个人都深知时间的宝贵。然而,就在他们采集完毕,准备按照计划,尝试追踪夺莲者踪迹之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细微却尖锐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湖泊对岸一片茂密的、散发着磷光的怪异树林中射出!那是几枚乌黑无光、形如手里剑的暗器,速度快得惊人,直取正在指挥采集的墨云舟和楚晚萤!
“小心!”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墨云舟反应极快,猛地将身边的楚晚萤向旁推开,同时宽大的袖袍如同流云般卷出,内力灌注之下,袍袖鼓荡,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闷响!
“叮叮叮!”几声脆响,那几枚乌黑的手里剑被袖袍扫落在地,但墨云舟的袖袍也被割开了几道口子,可见暗器之锋锐力道之强劲!
“敌袭!保护郡主和先生!”赵擎厉声大喝,暗卫们瞬间收缩,刀剑出鞘,将楚晚萤和墨云舟护在中心,警惕地望向暗器射来的方向。
树林中,影影绰绰地浮现出七八个身影。他们全身包裹在紧身的深蓝色夜行衣中,连头脸都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的身形矮小精悍,行动间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与中原武林的路数截然不同。
“东瀛忍者!”墨云舟眼神一凝,沉声道出了对方的来历。他早年游历四方,见识过这种来自海外岛国的诡异刺杀术。
为首的忍者头目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呼哨,其余忍者瞬间散开,身形如同融入环境般变得模糊,利用树林、怪石的阴影,从不同方向发起了进攻!他们或是投掷淬毒的苦无和手里剑,或是突然从地下、阴影中暴起突袭,刀法刁钻狠辣,专攻要害,配合默契,攻势如同疾风骤雨!
“结阵!不要被他们分割!”赵擎临危不乱,指挥暗卫结成紧密的圆阵,刀光剑影织成一张防御网,奋力抵挡。但这些忍者身法太过诡异,往往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暗卫们一时间竟落了下风,险象环生。
郑小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握着防身的鱼叉,背靠着一名暗卫,浑身发抖。
楚晚萤短剑在手,眼神冰冷。她知道,这些忍者必然是夺莲者的手下,在此设伏,目的就是阻止他们,甚至杀人灭口!她绝不能后退!
“叮!”她格开一名从侧面阴影中突袭的忍者短刀,手臂被震得发麻。这些忍者的力量或许不算绝顶,但速度和诡异的身法弥补了一切。
墨云舟站在阵中,并未立刻加入战团,而是目光如电,快速扫视着战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手指连弹,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出,目标并非那些进攻的忍者,而是他们脚下或者借力的岩石、树干!
“噗噗…”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被银针射中的地方,或是突然变得湿滑无比,或是冒出一小股麻痹性的烟雾,或是触发了一个小小的陷坑!虽然不足以重创忍者,却极大地干扰了他们的诡异身法和进攻节奏!
“八嘎!”一名忍者脚下打滑,身形一个趔趄,被一名暗卫抓住机会,一刀劈在肩头,虽然被他险险避开要害,也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深蓝衣衫。
忍者的攻势为之一滞。
“墨家机关,果然名不虚传。”一个略显生硬、带着古怪腔调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只见一个穿着与其他忍者略有不同、衣领绣着银色水纹的身影缓缓走出。他并未蒙面,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的脸,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把刀。
“柳生新阴流,月岛鬼藏。”那人按着刀柄,目光锁定墨云舟,“奉主上之命,取回尔等手中莲株残骸,并…送诸位上路。”
“你们的主子是谁?黑莲?”楚晚萤厉声质问。
月岛鬼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将死之人,何必多问。”他缓缓抽出长刀,刀身狭长,泛着幽蓝的寒光,“听闻中土墨家机关术玄妙,今日,便让我以柳生新阴流之剑,领教一番!”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欺近墨云舟,长刀化作一道冰冷的蓝光,直刺墨云舟咽喉!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先生小心!”楚晚萤想也不想,下意识地侧身挡在墨云舟身前,短剑奋力向上格挡!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楚晚萤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短剑上传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短剑脱手飞出!那幽蓝刀光只是被阻了一瞬,依旧带着凛冽的杀意,划过她的左肩!
“噗——”血光迸现!楚晚萤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左肩至锁骨处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灰色的劲装,剧痛让她几乎晕厥。
“郡主!”赵擎等人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其他忍者死死缠住。
月岛鬼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正欲补上一刀,彻底结果了楚晚萤。
然而,就在他刀势将发未发之际,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猛地从一直沉默的墨云舟身上爆发出来!
一直显得温文尔雅、甚至有些文弱的墨云舟,此刻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周身衣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如山岳、凛冽如深渊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那些正在激斗的忍者和暗卫,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动作慢了一拍。
月岛鬼藏更是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苏醒的洪荒凶兽盯上,握刀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你…伤了她。”墨云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未持任何兵器,只是并指如剑,对着月岛鬼藏,隔空虚虚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耀眼夺目的光华。
月岛鬼藏却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赤红,“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怪树上,将那树撞得拦腰折断!他手中的长刀“咔嚓”一声,竟从中断裂!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指惊呆了!包括那些冷酷的忍者,都停下了动作,骇然地看着那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墨云舟。
墨云舟看也不看生死不知的月岛鬼藏,一步跨出,已来到摇摇欲坠的楚晚萤身边,伸手扶住了她。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常理。
“郡主!”他低唤一声,指尖迅速在楚晚萤伤口周围的穴道上点了几下,血流顿时减缓。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粉,洒在伤口上,那药粉似乎有奇效,楚晚萤只觉得伤处的剧痛立刻减轻了大半,只是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依旧强烈。
“我…没事…”楚晚萤靠在他手臂上,虚弱地说道,看向墨云舟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文士的墨云舟,竟拥有如此恐怖的武学修为!那一指之威,恐怕已臻化境!
墨云舟没有多言,只是将她轻轻交给赶过来的赵擎:“照顾好郡主。”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残余的、已被吓破胆的忍者。那些忍者接触到他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竟无一人敢动。
“滚。”墨云舟只吐出一个字。
那些忍者如蒙大赦,再也顾不得任务,扶起昏迷的月岛鬼藏,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入密林深处,瞬间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但众人的心情却更加沉重。墨云舟展现出的惊人实力固然令人心安,但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而楚晚萤的受伤,更是让本就紧迫的形势雪上加霜。
“先生…”楚晚萤靠在赵擎身上,看着墨云舟走回来的身影,欲言又止。
墨云舟走到她面前,脸上那冰冷的气息已经收敛,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复杂。他看了看楚晚萤苍白的脸色和肩头的伤,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返回海鹞号。你的伤需要进一步处理。”
他顿了顿,望向那些忍者消失的方向,语气凝重:“东瀛忍者…看来夺走莲子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他们背后,恐怕不仅仅是‘黑莲’那么简单。”
线索似乎更多,却也更加扑朔迷离。莲子被夺,楚晚萤受伤,前路愈发艰难。而墨云舟身上那深藏不露的恐怖实力,也如同一层新的迷雾,笼罩在众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