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巨大雪魅,口中发出的模糊音节,如同冰碴摩擦,带着刻骨的仇恨与冰冷的杀意,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它竟然能口吐人言!而且直接道破了沈清辞隐藏最深的身份——楚氏余孽!
沈清辞心中剧震,但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她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周围那数十只眼中闪烁着嗜血红光的雪魅,声音清冽如泉,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孽畜!既然认得本宫,还敢前来送死?”
那巨大雪魅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猩红的舌头舔舐着獠牙:“守灯……大人……有令……楚氏血脉……格杀……勿论!你的血……将是献给……冰渊……最好的祭品!”
话音未落,它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啸!周围的雪魅如同接到了命令,齐齐发出嚎叫,化作一道道白色的闪电,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它们的目标明确——被护卫们护在中央的沈清辞!
“保护娘娘!” 护卫首领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手中战刀挥舞如风,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只雪魅劈成两半!其他护卫也纷纷结阵,刀光剑影,与蜂拥而上的雪魅激战在一起!
石头怒吼一声,手中骨矛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刺向一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雪魅,他那源自雪原的悍勇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雪魅数量众多,动作迅捷,爪牙锋利,更带着一股冰寒的气息,让护卫们的动作都受到些许影响。不断有护卫被雪魅抓伤、咬伤,伤口处迅速凝结冰霜,动作变得迟缓,随即被更多的雪魅淹没。
沈清辞身处战团中心,并未慌乱。她手中银针连闪,精准地射向那些试图突破防线的雪魅的眼睛、咽喉等要害,虽不能立刻致命,却能有效阻滞它们的攻势。同时,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几种药材,快速揉碎混合,对护卫首领喊道:“用火!它们畏火!”
护卫首领闻言,立刻下令:“火把!用火攻!”
幸存的护卫们纷纷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或小型火把,挥舞着逼退雪魅。果然,那灼热的火焰让雪魅们发出了厌恶和畏惧的嘶鸣,攻势为之一缓。
然而,那为首的巨大雪魅,却对火焰似乎并无太多畏惧。它那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沈清辞,猛地人立而起,两只前爪狠狠拍在地面上!
“轰!”
一股远比普通雪魅更加凝练、更加刺骨的寒流,以它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几名手持火把的护卫只觉得一股寒气透体而入,手中的火把光芒迅速黯淡,几乎要熄灭!他们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僵硬迟缓!
“不好!这头畜牲厉害!” 护卫首领脸色大变。
巨大雪魅趁着这个机会,猛地一跃,如同白色的陨石,直接撞向了护卫们组成的防线!它那庞大的身躯和恐怖的力量,瞬间将两名护卫撞得骨断筋折,防线出现了一个缺口!
它那猩红的眼睛,已然锁定了缺口后的沈清辞!血盆大口张开,带着腥风和极致寒意,直扑而来!
“娘娘小心!” 石头想要回援,却被另外几只雪魅死死缠住。
眼看沈清辞就要被那巨大雪魅扑中——
千钧一发之际!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扑来的血盆大口,将手中一直紧握的、刚刚混合好的药粉,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扬!
那药粉并非寻常之物,是她根据《楚门医案》中记载,用几种至阳燥烈的药材临时配制而成,专为应对极寒之物!
药粉迎风散开,大部分被那雪魅吸入鼻中!
“嗷——!!!”
巨大雪魅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它那前扑的动作猛地一滞,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甚至喷出了带着冰碴的黑血!那至阳的药性,显然对它体内的阴寒本源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趁此机会,护卫首领和另外几名反应过来的护卫,立刻挥刀猛攻那雪魅相对脆弱的腹部和关节!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巨大雪魅身上顿时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蓝色的血液汩汩流出,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冻结声。
它发出不甘的怒吼,还想挣扎,但药性发作和伤势过重,让它动作变得无比迟缓。
沈清辞看准机会,手中最后一根、也是最长最粗的一根金针,凝聚了她全部的精神力与内息,如同闪电般射出,精准地刺入了那雪魅眉心之间!
那雪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冰尘。
首领伏诛,剩余的雪魅顿时陷入了混乱,被护卫们趁机斩杀大半,少数几只见势不妙,哀嚎着窜入山林深处逃走了。
战斗结束,山林间一片狼藉,弥漫着血腥与冰寒的气息。护卫们伤亡近半,人人带伤,脸上充满了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沈清辞看着倒在地上的巨大雪魅尸体,眉头紧锁。这雪魅不仅能口吐人言,实力也远超寻常,显然是守灯人麾下的精英。它出现在这里,并且直接道破她的身份,说明守灯人对她的行踪和底细,已然了如指掌!前方的路,恐怕更加凶险。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立刻离开这里!”沈清辞果断下令。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之际,之前派去追踪痕迹的护卫,带着一名衣衫褴褛、神色惊慌、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匆匆赶回。
“娘娘!我们在前面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她!她说她是林家别业的嬷嬷,是护送林家小姐来红叶镇的!她们在路上遭遇了袭击,护卫和家丁都死了,她和小姐失散了!”
那妇人看到沈清辞,如同看到了救星,噗通跪倒在地,哭喊道:“娘娘!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她……她往山脉深处跑了!那些怪物……那些白色的怪物在追她!”
林家小姐!真正的“圣女”!
沈清辞心中一紧,立刻追问:“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往哪个方向跑了?具体什么模样?”
妇人连忙道:“小姐叫林素问,今年刚满十三岁!她往……往那边跑了!”她指着一个方向,那是苍茫山脉更深处,“小姐她……她从小就不怕冷,夏天都要穿薄袄,手心总是温热的……老爷说她是特殊的……”
林素问!不怕冷!手心温热!
这与“圣女血脉”天生体内有“暖源”、不惧寒冷的特征完全吻合!
沈清辞不再犹豫,对护卫首领道:“你带大部分人护送伤员,按照原计划前往红叶镇林家别业探查,并设法与楚夜取得联系。石头,你带三五名伤势较轻、身手好的,随本宫立刻进山,寻找林素问!”
“娘娘!山中危险!”护卫首领急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绝不能让她落入守灯人之手!执行命令!”沈清辞语气斩钉截铁。
与此同时,北境雪山,阳眼石窟内。
萧景琰盘膝坐在白玉祭坛前,周身被璀璨而温暖的白色光芒笼罩。那磅礴的至阳之力,如同浩荡江河,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冲刷着他每一条经脉,滋养着他受损的脏腑。
剧痛之后,是难以言喻的舒畅与力量感。他体内那顽固的寒毒早已被涤荡一空,肋下的伤口已然愈合,连昔日征战留下的暗伤,似乎都在被这股生机勃勃的力量修复。
他的意识,仿佛沉浸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之中,无数关于“阳眼”、“守阳一脉”、“冰渊平衡”的古老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看到了远古时期楚氏先祖与冰原遗族共同封印冰渊、分立阴阳两脉守护的景象;看到了守灯一脉如何逐渐被力量腐蚀,背离祖训;也明白了自己此刻,正在接受“阳眼”的认可,成为新一代的“守阳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璀璨的光芒渐渐收敛,最终完全融入萧景琰的体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仿佛有日月经天,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沉稳、威严,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而磅礴的气息。
他成功继承了“阳眼”的力量!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浩瀚如海、却又如臂指使的至阳之力,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油然而生。如今的他,不仅伤势尽复,实力更是突飞猛进,已然拥有了正面抗衡守灯人的资本!
他走到祭坛前,那枚黑色星辰碎片已然与祭坛融为一体,光芒内敛。他心念微动,祭坛上光芒一闪,那碎片竟自动飞回他手中,只是上面的星辰图案,似乎变得更加灵动深邃。
“我们该出去了。”萧景琰看向一旁守护的雪岩族少年,声音沉稳。
雪岩族少年看着仿佛脱胎换骨的陛下,激动地重重点头。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石窟,返回地面,找北狄叛军算账,并南下与沈清辞汇合之时——
萧景琰怀中的星辰碎片,忽然再次微微发热,并且指向了石窟深处另一个更加幽暗的通道。碎片传递来一股模糊的意念,似乎在告诉他,那里……有他必须去完成的事情,有关系到最终“平衡”的关键之物……
萧景琰停下脚步,看向那幽深的通道,眉头微蹙。是立刻出去稳定北境局势,南下寻妻,还是……遵循这“阳眼”的指引,去探索那未知的深处?
而此刻,深入苍茫山脉寻找林素问的沈清辞,循着痕迹来到了一处遍布温泉、雾气氤氲的山谷之外。山谷入口处,散落着几具刚刚死去的雪魅尸体,显然经历了一场战斗。
在山谷那浓郁的、夹杂着硫磺气息的白色雾气深处,她隐约看到了一个纤细的、穿着淡雅衣裙的少女身影,正站在一处咕嘟冒泡的热泉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少女仿佛感应到了沈清辞的到来,缓缓转过身。隔着朦胧的雾气,沈清辞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眸,正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了然地,望向自己。
一个空灵而稚嫩的声音,穿透雾气,清晰地传入沈清辞耳中:
“你来了……楚家的姐姐。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