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从隆昌货栈深处传来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京西夜的宁静!不仅仅是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灼热的气浪和冲天的火光!
“不好!有埋伏!是火药!” 正准备带人突入的赵匡脸色剧变,嘶声怒吼,“后退!快后退!”
然而,已经晚了!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如同死亡的鼓点,从货栈内部不同位置猛烈爆发!显然,郭啸天早已在此埋设了大量火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木石碎屑和烈焰,如同毁灭的风暴,向四周疯狂席卷!
首当其冲的数十名精锐士兵,瞬间被爆炸的火焰和碎片吞没,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了焦炭!距离稍远的也被气浪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骨断筋折,惨叫连连!
赵匡凭借高超的武艺和敏锐的反应,在爆炸发生的瞬间猛地向后飞退,同时拉过旁边一名士兵手中的包铁大盾护在身前,即便如此,也被那狂暴的冲击波震得气血翻腾,耳中嗡嗡作响,持盾的手臂一阵酸麻!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瞬间化作一片火海的隆昌货栈,以及那些在火光中挣扎、哀嚎的士兵,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悲愤直冲头顶!
“郭啸天!你这国贼!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赵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依旧在零星爆炸和燃烧的火焰,就要往火场里冲!
“将军!不可!火势太大!” 副将死死拉住他。
“放开我!郭啸天肯定在里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匡怒吼。
就在这时,火场深处,一个浑身燃着火焰、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正是那个被郭啸天推出来当替死鬼的管家!他仅仅跑出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在火焰中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而郭啸天本人……踪影全无!
“搜!给老子搜!就算把这片地方翻过来,也要找到郭啸天!” 赵匡红着眼睛下令。
士兵们强忍着悲痛和恐惧,开始冒着余火和坍塌的危险,搜索货栈废墟。
然而,经过近乎掘地三尺的搜索,除了找到一些烧焦的、无法辨认的残肢和那管家焦黑的尸体外,根本没有郭啸天的踪迹!仿佛他就在那密集的爆炸和冲天大火中……人间蒸发了一般!
“怎么可能?!他难道能飞了不成?!” 赵匡又惊又怒,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消息传回皇宫,沈清辞和周正也都震惊不已。
“如此剧烈的爆炸,他竟能逃脱?” 周正眉头紧锁,觉得难以置信。
沈清辞沉默片刻,缓缓道:“有两种可能。其一,他早已准备了极其隐秘的逃生密道,爆炸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掩盖他逃离的痕迹。其二……”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根本就没在那货栈里。那只是一个诱饵,一个吸引我们注意力的陷阱,而他本人,或许早已金蝉脱壳,甚至…已经不在京城了。”
想到郭啸天与北狄、与守灯人的勾结,沈清辞更倾向于后者。郭啸天如此惜命狡诈之人,怎么会轻易与人同归于尽?那爆炸,恐怕更多的是为了销毁可能留下的线索,并给朝廷一个“他已死”的假象!
“立刻封锁所有通往北境的要道!严查所有可疑人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清辞斩钉截铁地下令。尽管心中疑虑重重,但表面上,必须做出郭啸天已在那场爆炸中身亡的姿态,以安民心,也为了麻痹可能尚在暗处的余党。
北境,通往黑水镇的荒原上。
韩震背着昏迷不醒的萧景琰,在石头和仅存的二十余名燕州精锐的拼死护卫下,一路浴血厮杀,终于摆脱了雪魅和冰狼的追击,逃出了那座死亡山谷。
所有人都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萧景琰的情况最为糟糕,他面色青紫,呼吸微弱,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冰,若非还有一丝微弱的心跳,几乎与死人无异。守灯人那最后一击的寒流和基座反噬的冰寒能量,正在疯狂侵蚀着他的生机。
“陛下…陛下您要坚持住啊!” 石头看着萧景琰那毫无生气的脸,泪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流下。他撕下自己的衣襟,试图包裹萧景琰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但那伤口周围的皮肉都已经冻得发硬。
韩震喘着粗气,看着茫茫荒原,脸上充满了忧虑:“必须尽快找到地方给陛下取暖疗伤!再这样下去,陛下…陛下撑不了多久!”
然而,这北境荒原,冰天雪地,人烟罕至,哪里去找温暖安全的地方?
就在众人几乎绝望之际,前方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小队骑兵的身影,打着大靖的旗帜,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是我们的人!” 有眼尖的士兵惊喜地喊道。
韩凝神望去,果然,那旗帜正是留守北境边军的!他心中顿时一松,强提一口气,下令道:“发信号!表明身份!”
一名士兵立刻取出牛角号,吹响了代表大靖军队的特定韵律。
那队骑兵听到号角,速度更快,很快便来到了他们面前。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小校,他看到韩震等人如此狼狈,尤其是韩震背上那个气息奄奄、却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心中一惊,连忙下马行礼:“末将北境军斥候营队正李敢,参见韩将军!这位是…”
“是陛下!” 韩震压低声音,急切道,“陛下身受重伤,急需救治!快!带我们去最近的、安全的营地!”
“陛下?!” 李敢吓得差点跳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韩震背上那个如同冰雕般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他不敢怠慢,立刻道:“前方三十里,有一处我们斥候用的秘密补给点,那里有御寒的营帐和伤药!末将这就为将军引路!”
有了援兵和明确的目标,众人精神一振,立刻跟着李敢,向着补给点疾驰而去。
到达补给点后,韩震立刻命人升起篝火,将萧景琰安置在最温暖的帐篷里。然而,普通的取暖方式对萧景琰似乎效果甚微,他身体依旧冰冷刺骨。
“这样不行!” 韩震焦急万分,“陛**内的寒气太重了!寻常方法根本驱散不了!”
石头看着萧景琰,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小皮囊,里面装的,正是最后一点他珍藏的、那神奇的蓝色冻土。
“韩将军,这个…这个或许有用…” 石头不确定地说道,“在冰窟里,这土好像能吸收寒气…”
韩震看着那散发着寒气的蓝色冻土,将信将疑。但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死马当活马医,示意石头试试。
石头将一点点蓝色冻土放在萧景琰的胸口膻中穴位置。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蓝色冻土接触到萧景琰的身体,并没有让他更冷,反而微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萧景琰身体那骇人的冰冷,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丝?而他青紫色的脸色,也仿佛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好转?
“有效!” 韩震又惊又喜,“这…这是何神物?”
石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我们族里在冰眼附近找到的,圣师…守灯人好像很看重它。”
虽然效果缓慢,但至少看到了希望。韩震立刻下令,一边用篝火和厚毯为萧景琰保暖,一边让石头用那所剩无几的蓝色冻土,轮流放置在萧景琰的几个重要穴道上,试图慢慢化解他体内的极致寒气。
数日后,京城。
关于郭啸天在爆炸中“身亡”的消息,已然传开。朝廷顺势公布了其通敌卖国的部分罪证,引得朝野震动,百姓唾骂。京城局势,在沈清辞、周正和赵匡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渐渐趋于稳定。萧允翊在沈清辞的精心调理和严防死守下,身体也在缓慢而稳定地恢复,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然而,沈清辞心中的那根弦却始终紧绷着。郭啸天生死成谜,景琰北上杳无音信,北境的守灯人和北狄,更是巨大的威胁。
这一日,她正在翻阅各地送来的奏报,一份来自北境军镇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直接送到了她的面前。
沈清辞心中一跳,立刻展开。军报上的内容,让她刚刚稍安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军报证实,北狄狼主兀术,趁着大靖内乱初平、皇帝未归之际,已亲率八万铁骑,倾巢南下!同时,军报中还提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北狄军中,出现了大量行为诡异、不惧普通刀箭、甚至能操控冰雪的“白袍巫师”,显然就是守灯人麾下的雪魅!北境防线,在对方诡异的冰雪之力和绝对优势的兵力下,已然岌岌可危!数个关隘告急,请求朝廷立刻派兵增援!
屋漏偏逢连夜雨!内乱刚息,外敌便至!而且这一次,北狄是倾尽全力,更有守灯人这诡异的助力!
沈清辞拿着军报的手,微微颤抖。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开始!大靖,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她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传赵匡将军,周正大人,及所有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即刻到太极殿议事!” 沈清辞站起身,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国难当头,需即刻决议……出兵北伐,驰援北境之事!”
然而,就在她准备前往太极殿,主持这场决定国运的会议时,一名风尘仆仆、带着北境风霜的信使,在玄夜密使的引领下,直接来到了永寿宫!
“娘娘!北境密报!是关于陛下的!” 信使跪倒在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激动。
沈清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陛下怎么了?!快说!”
信使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庆幸与忧虑的神情:
“娘娘,陛下…陛下他还活着!韩震将军已护送陛下抵达北境大营!但是…陛下伤势极重,体内奇寒难以驱散,至今…至今昏迷不醒!军中医官…束手无策!”
景琰还活着!但…昏迷不醒?!
这消息如同冰火两重天,让沈清辞瞬间怔在原地。
一边是北狄大军压境,边关告急,国难当头;一边是皇帝重伤昏迷,生死未卜,朝堂需要主心骨……
沈清辞站在永寿宫的殿门前,看着外面阴沉压抑的天空,仿佛能看到北方那燃起的滚滚烽烟,也能感受到怀中那封北境急报的沉重。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彷徨、忧虑、脆弱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如同磐石般的坚定与冷静。
她对着身旁侍立的、新提拔上来的贴身宫女(接替云苓之位)沉声道:
“更衣,备朝服。本宫要去太极殿。”
“另外,传本宫懿旨,召太医院所有七品以上太医,携带所有珍藏的驱寒续命之良药,即刻集结,随时候命!”
“再派人,以八百里加急,将陛下重伤昏迷、急需神医的消息……传遍天下!”
景琰,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伤得多重,我一定会救你!大靖的江山,我和你一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