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沈珠玥的心上。
肝脏破裂、大出血、休克、昏迷、危险期……这些可怕的词汇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身体微微发抖,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次决堤。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问:“那……那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就一会儿……”
在陈医生的安排和护士的协助下,沈珠玥严格进行了消毒,穿上了一身蓝色的无菌防护服,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后,才被允许进入IcU病房。
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各种监护仪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嗡嗡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药水气味。
灯光被调得很柔和,但仍然清晰地照亮了病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人。
孟砚辞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输液的、输血的、监测生命体征的……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平日里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紧紧闭着,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安静的阴影。
呼吸机有节奏地帮助他呼吸,胸口微微起伏。
距离手术已经过去了24小时,他依然沉睡在深深的昏迷之中,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沈珠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床边,仿佛怕惊扰了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更揪紧一分。
看到他现在这副脆弱不堪、了无生气的模样,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那个总是强势地闯入她生活、为她安排好一切、会因为她的回应而欣喜、会因为她受伤而失控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安静得可怕。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极其轻缓地,避开了那些可怕的管线,轻轻碰触到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背。
触感一片冰凉。
这冰冷的温度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赶紧仰起头,拼命想把眼泪逼回去,生怕泪水滴落在他手上。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才重新低下头,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哽咽着开口,像是怕吵醒他,又像是绝望的低语:
“孟砚辞……”
“我来了……”
“你听到没有?我来了……”
“你不是说……等我接受你吗?我现在……我告诉你,我接受了……你听见没有?”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尽的哀求。
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然而,病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和波形,证明着他还在顽强地坚持着。
沈珠玥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贪婪地看着他苍白的脸。时间在冰冷的仪器声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护士轻声进来提醒探视时间到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手。
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用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
“孟砚辞,我等你。你一定要醒过来。”
然后,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探视结束后,沈珠玥只觉得浑身脱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被抽干了。但她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
陈默安排好相关事宜后,来到临时为她准备的、紧邻着IcU病房的家属休息室。
这间休息室虽然比普通病房家属休息区舒适很多,配备了沙发、独立卫生间和简单的洗漱用品,但终究无法与酒店相比。
陈默恭敬地提议:“沈小姐,医院条件有限,您在这里休息不好。我在附近酒店为您订好了房间,环境更舒适安静,有需要我们可以随时接您过来。”
沈珠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哭泣和疲惫而沙哑,眼神却异常坚定:“不用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她抬眼看向那面隔开了她和孟砚辞的墙壁,仿佛能穿透过去感受到他的存在,“我就在这里陪着他,等他醒来。”
她红肿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坚持,任何舒适的酒店都比不上离他更近一点的距离能让她安心。
陈默见状,不再多劝,只是微微躬身:“是,那我让人再送些必要的用品过来。”
沈珠玥忽然想起什么,蹙眉问道:“他住院的消息……是不是完全封锁了?”以孟砚辞的身份和西洲集团的体量,掌舵人遇刺重伤昏迷,一旦消息泄露,必然引发轩然大波。
陈默心中微讶于她的敏锐,立刻颔首确认,语气严肃:“是的,沈小姐。孟总作为西洲集团的执行董事和最大股东,他的健康状况属于最高商业机密。”
“目前消息已被严格封锁,仅限于极少数核心人员知晓。一旦泄露,极有可能引发集团股价剧烈动荡和不必要的猜测,所以……”他郑重地请求,“还请沈小姐务必保守秘密。”
“我明白。”沈珠玥沉重地点点头,这点轻重她还是知道的。
然而,那个最让她心惊和困惑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陈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到底……是谁伤了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陈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脸上闪过明显的犹豫和为难。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才非常谨慎地低声开口:“是……孟总的母亲。”
“什么?!”沈珠玥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震惊,“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一个母亲,怎么会用刀刺伤自己的儿子?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陈默紧闭着嘴,显然无法再透露更多细节。
他只是更加恭敬地低下头:“具体的……事宜非常复杂,涉及孟总的家事和隐私。我想,还是等孟总醒来后,亲自向您说明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