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李屿风、凌霜和墨尘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李屿风背着墨尘,脚步沉稳,可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墨尘的呼吸越来越沉,伤口处的蚀骨毒正顺着经脉蔓延,原本只是发麻的手臂,此刻已泛起青黑色,连带着半张脸都透着诡异的灰败。
“师叔的毒不能再拖了。”凌霜跟在旁边,冰眸里满是焦虑,她手里的定魂玉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偶尔有细碎的光点落在墨尘伤口上,能让他眉头舒展一瞬,却始终无法彻底压制毒性,“玄机子师傅的道观还有三里路,得快点。”
李屿风“嗯”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灵体珠。珠子安静地躺着,没有丝毫光亮,只有指尖能触到一丝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灵力,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他喉结滚动了下,声音有些沙哑:“晓晓那边……也得靠师傅。”
说话间,楼下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顺着楼梯往上爬。凌霜瞬间绷紧了身体,冰刃在掌心凝结:“是剩下的强化阴傀!刚才在展厅没来得及彻底销毁,它们追过来了!”
李屿风侧耳听了听,脚步声不止一个,至少有三四只,而且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二楼平台。他咬了咬牙,将墨尘往背上紧了紧:“凌霜,你先走!往道观方向跑,把定魂玉交给师傅,让他先准备解毒的法子!”
“那你怎么办?”凌霜的冰刃顿在半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这儿。”
“别废话!”李屿风猛地转身,将墨尘推到凌霜怀里,铜钱剑“唰”地出鞘,金光在昏暗的通道里划出一道亮线,“我拖住它们!你别忘了,镇魂钟还在我这儿,阴傀伤不了我!快带师叔走,这是命令!”
最后三个字带着不容反驳的力度。凌霜看着他眼里的决绝,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昏迷的墨尘,青黑色的毒纹已蔓延到脖颈,再不解毒恐怕真要出人命。她咬了咬牙,冰眸里闪过一丝狠厉:“我在道观门口等你,最多半小时,你要是没到……”
“我一定到。”李屿风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带点痞气的笑,“忘了?你师弟我可是玄机子的亲传弟子,没那么容易栽在阴傀手里。”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钢甲摩擦的刺耳声响,一只强化阴傀的脑袋已经探上三楼台阶,青灰色的钢甲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眼窝的绿火死死盯着李屿风,铁链“哐当”一声甩在栏杆上,火星四溅。
“走!”李屿风挥剑劈出一道金光,逼退阴傀,同时将灵体珠塞给凌霜,“把这个也带给师傅,让他想办法稳住晓晓的灵体!”
凌霜接过珠子,指尖触到那微弱的灵力,心里一紧,最后看了李屿风一眼,抱着墨尘转身就往通道尽头冲。她的冰脉在身后凝结出一道冰墙,暂时挡住阴傀的去路,冰屑飞溅中,她听见李屿风大喊:“告诉师傅,我用他教的‘乱魂咒’,保管让这些铁疙瘩晕头转向!”
冰墙后很快传来激烈的碰撞声、铁链甩动的呼啸声,还有镇魂钟清越的鸣响,只是那钟声里,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凌霜抱紧墨尘,不敢回头,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她知道,李屿风说的“乱魂咒”,其实是玄机子教的最低阶法术,对付普通阴傀还行,对付这些掺了玄铁的强化阴傀,根本撑不了多久。
李屿风看着凌霜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他深吸一口气,镇魂钟从背包里滑到手中,钟身的金光随着他的灵力注入越来越盛。三只强化阴傀已经爬了上来,钢甲包裹的身躯堵住了整个通道,铁链像三条毒蛇般在空中扭动,尖刺上还沾着博物馆展厅的玻璃碎片,闪着寒光。
“就凭你们三个?”李屿风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剑,语气里带着调侃,眼神却冷得像冰,“刚才在展厅没打够?行,今天小爷陪你们好好玩玩。”
最前面的强化阴傀嘶吼一声,铁链带着破风的劲势甩了过来,直指李屿风面门。他不闪不避,镇魂钟往前一迎,“铛”的一声巨响,金光与铁链碰撞的地方炸开一圈气浪,竟把铁链震得反弹回去,狠狠抽在阴傀自己的钢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哟,还挺结实。”李屿风挑眉,手腕一转,铜钱剑顺着钟沿划过,带起一串火星,“可惜啊,脑子不好使,打不着人不说,还自己揍自己,这不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阴傀似乎被激怒了,另外两只也跟着嘶吼起来,三柄铁链同时挥舞,在通道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李屿风的退路完全封死。他脚下一点,身形像只灵猴般跃到栏杆上,镇魂钟往身后一挡,堪堪架住从上方扫来的铁链,却被那股巨力震得虎口发麻,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
“妈的,还带群殴的?”李屿风低骂一声,借着反弹的力道翻到通道另一侧,铜钱剑趁机刺向最近那只阴傀的后颈——还是上次找到的命门位置。可这次的阴傀像是有了防备,脖子猛地一缩,钢甲竟瞬间闭合,将后颈护住,剑尖只在上面留下个浅浅的白痕。
“嚯,学聪明了?”李屿风啧了声,心里却沉了下去。这些强化阴傀不仅力量大,还能根据对手的招式调整防御,显然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阴傀都要棘手。
三只阴傀呈三角之势围了上来,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将他困在中间。李屿风紧握着镇魂钟,指腹摩挲着钟身的纹路——这是玄机子教他的法子,灵力紊乱时,触摸法器上的纹路能快速定神。他能感觉到,镇魂钟的金光比在展厅时弱了些,刚才对抗阴傀门主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现在又要同时应对三只强化阴傀,恐怕撑不了凌霜说的半小时。
“得想个办法突围。”李屿风目光飞快扫过通道四周,视线落在头顶的通风口上。那口子不算大,但足够他钻进去。可通风管道狭窄,一旦被阴傀的铁链缠住,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正犹豫间,左侧的阴傀突然发难,铁链像条活蛇般缠向他的脚踝。李屿风脚尖点地,身子往后一仰,险险避开,却没注意身后的铁链已经悄无声息地扫了过来。“砰”的一声,铁链结结实实抽在他背上,瞬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烧红的铁条烫过似的。
“嘶——”李屿风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灵力顿时乱了阵脚,镇魂钟的金光猛地黯淡下去。三只阴傀抓住机会,同时扑了上来,铁链、钢甲碰撞的声音混杂着嘶吼,几乎要把通道的屋顶掀翻。
他咬着牙强撑着,脑子里飞速转着玄机子教过的所有术法。普通的符阵对这些强化阴傀没用,铜钱剑破不了防,镇魂钟的灵力又在快速流失……等等,师傅好像说过,强化阴傀虽然掺了玄铁,但炼制时为了增强灵活性,关节处的钢甲会比其他地方薄,尤其是膝盖和肘部——那是比后颈更隐蔽的命门!
李屿风眼神一亮,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右侧阴傀的铁链缠住手臂。就在阴傀用力拉扯的瞬间,他借着那股力道猛地冲向左侧,铜钱剑带着仅剩的金光,狠狠刺向最近那只阴傀的膝盖关节!
“噗嗤”一声,这次的手感截然不同,剑尖没入了大半。那阴傀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铁链“哐当”落地,钢甲下的关节处冒出黑烟,显然是内部的锚点石被刺中了。
“果然在这里!”李屿风心里一喜,正要抽剑再刺,身后的铁链突然收紧,硬生生将他拽了回去。另两只阴傀抓住机会,铁链同时甩来,一左一右抽向他的腰侧。
他下意识地用镇魂钟去挡,“铛铛”两声巨响,整个人被震得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喉头一阵腥甜,竟咳出一口血来。镇魂钟掉在地上,金光微弱得像支快没电的手电筒。
“该死……”李屿风抹了把嘴角的血,看着那两只阴傀步步逼近,而被刺中膝盖的阴傀正挣扎着爬起来,关节处的黑烟渐渐散去——它在自我修复!
通道外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大概是博物馆的警报惊动了附近的巡逻队。可这警笛声对阴傀来说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催命符,让它们的动作更加疯狂。
李屿风捡起地上的镇魂钟,刚想注入灵力,却发现丹田处空空荡荡,灵力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他靠在墙上,看着三只阴傀张开铁链,形成一个巨大的网,缓缓向他罩来,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慌乱——难道这次,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就在铁链即将落下的瞬间,通风口突然“哐当”一声被踹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跳了下来,手里还握着张燃烧的符纸,落地时正好砸在两只阴傀中间,符纸炸开的火光中,传来墨尘中气十足的骂声:“小兔崽子!叫你先走你不听,非要等师叔来救场是吧!”
李屿风愣住了,只见墨尘半边脸虽然还泛着青黑,但眼神清明,显然是玄机子用了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了毒性。他身后跟着凌霜,手里握着柄更长的冰刃,冰脉顺着地面蔓延,瞬间冻住了阴傀的脚踝。
“师叔?你怎么……”
“少废话!”墨尘扔过来一张黄符,“你师傅的‘破甲符’,快用!凌霜,冻住它们的关节!”
李屿风接过符纸,只觉得熟悉的灵力从符纸上传来,像是师傅的气息。他猛地将符纸按在镇魂钟上,钟身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
“就是现在!”凌霜的冰刃刺穿了最后一只阴傀的肘部关节,墨尘的符纸贴在阴傀的铁球上,李屿风举起镇魂钟,狠狠砸向那只刚爬起来的阴傀的膝盖——
三声沉闷的爆裂声几乎同时响起,三只强化阴傀的铁球接连炸开,钢甲在金光中寸寸碎裂,露出里面黑色的锚点石,很快便化作飞灰。
通道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声。李屿风看着墨尘和凌霜,突然笑了,刚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听见墨尘在骂“这臭小子,又逞能”。
而此时,道观里,玄机子正拿着灵体珠,眉头紧锁。珠子里的老者虚影越来越清晰,他传递的话语也渐渐能听清:“……镇魂钟需以精血养之,方能对抗尸王傀……晓晓的灵体,是唯一能打开冥界之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