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在校园外隐约响起,李屿风后背的伤口突然像被烙铁烫过似的灼痛起来。他猛地从医务室的行军床上坐起,差点撞翻旁边的药箱——里面装着凌霜刚熬好的糯米药膏,正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又疼了?”凌霜从外面走进来,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是昨天被黑气灼伤的痕迹。她手里拿着件叠好的黑色外套,布料上用金线绣着简单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这是用墨尘师叔的道袍改的,能挡三刀阴煞,你穿上试试。”
李屿风接过外套穿上,大小刚刚好,只是后背的灼痛感更明显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他低头看向掌心的七星定魂盘,盘面上的北斗星图正随着他的心跳闪烁,第七颗珠子里嵌着的道袍碎片突然亮起,在盘底投射出一行小字:“子时破阵,需三人血祭。”
“血祭?”他皱眉,把定魂盘往凌霜面前递了递,“师叔这是留了道附加题?咱们就三个人,难道要集体献血?”
苏晓晓抱着包扎好后腿的白猫走进来,小姑娘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但手里的桃木小剑擦得锃亮,剑穗上还系着个小小的平安符。“白猫说,这不是要我们流血,是要三人心气相通。”她轻轻抚摸着白猫的背,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就像……就像我们以前一起练‘同心咒’那样。”
李屿风突然想起小时候,师傅玄机子总逼着他们三人练同心咒,说关键时刻能保命。那时候他总偷懒,每次都被师傅用烟袋锅敲脑袋,凌霜则会偷偷把符纸折成小方块塞给他,苏晓晓就在旁边数着地上的蚂蚁,说等他们练完了就去摘野果。
“行,那就来试试。”他深吸一口气,将定魂盘放在桌上,“晓晓你站左边,师姐站右边,咱们按小时候的规矩来。”
三人围着定魂盘站成三角,指尖同时按在盘面上。李屿风默念起同心咒的口诀,后背的灼痛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向定魂盘。凌霜和苏晓晓的指尖也泛起微光,三股不同颜色的光流在盘面上交汇——金色是李屿风的阳气,红色是凌霜的灵力,白色是苏晓晓的灵猫之力,像三条小蛇缠绕着爬上北斗星图。
“成了!”苏晓晓惊喜地低呼,定魂盘突然腾空而起,悬在三人头顶旋转起来,投射出巨大的星图,将整个医务室都罩在里面。星图的七个顶点上,渐渐浮现出七道模糊的人影,有墨尘师叔的样子,有师傅玄机子的轮廓,甚至还有几个陌生的身影,都穿着相似的道袍,对着他们微微颔首。
白猫突然从苏晓晓怀里跳下,对着星图里的一道人影“喵”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亲昵。李屿风认出那是师公的样子,只是比师傅描述的年轻许多,正弯腰抚摸着白猫的头,像是在交代什么。
“师公说,让我们别怕。”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他说阴傀门的阵眼有个弱点,就在钟楼的齿轮里,只要找到刻着‘阴’字的齿轮,用定魂盘的金光照射,阵法就会紊乱。”
凌霜突然指向窗外:“他们来了!”
三人同时看向窗外,只见学校的围墙上突然冒出无数黑影,像潮水似的往操场涌来。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身形高大,手里举着个黑色的旗子,上面绣着个扭曲的骷髅头,在月光下闪着绿光——正是阴傀门的标志。
“比预想的早了一个时辰。”李屿风抓起桌上的桃木匕首,别在腰间,“看来他们急着收网。”
凌霜将一叠黄符塞进苏晓晓手里,又把自己的桃木剑递给李屿风:“这剑认主,你用着顺手。我带了备用的,你照顾好晓晓。”她从背包里掏出另一把短剑,剑身是用雷击木做的,虽然短,但威力不小。
苏晓晓突然抱住李屿风的胳膊,小脸上满是倔强:“屿风哥,我不是累赘,我能帮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些银色的粉末,“这是白猫的毛烧成的灰,能破影煞,我试过的。”
李屿风摸了摸她的头,突然笑了:“当然知道你不是累赘,你是咱们的秘密武器。对了,昨天说好的《运动员进行曲》,你放了没?”
苏晓晓也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蓝牙音箱:“早就准备好了,等他们冲进操场就放,保证震聋他们的耳朵。”
白猫似乎听懂了,对着门口“喵”地叫了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跟着白猫往操场跑。
刚到教学楼门口,就看到几个黑影正试图爬上二楼,是之前见过的走尸傀,只是这次的更可怕——它们的眼睛里冒着绿光,嘴里淌着黑血,指甲有半尺长,显然是用更厉害的邪术炼出来的。
“交给我!”凌霜低喝一声,短剑出鞘,红光一闪就刺穿了最前面那个走尸傀的后颈。对方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僵住,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滩黑水。“记住,打后颈的符咒!”
李屿风拉着苏晓晓往操场跑,定魂盘在他掌心发烫,第七颗珠子里的道袍碎片突然飞出,贴在操场入口的栏杆上。栏杆瞬间被金色的光罩笼罩,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影撞在光罩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了。
“这防御罩质量不错,比学校的防盗门靠谱。”他调侃着,从背包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玩具水枪,里面装满了糯米水,对着一个试图绕过光罩的黑影扣动扳机。糯米水洒在黑影身上,冒出白烟,对方像被泼了硫酸似的尖叫着后退。
苏晓晓突然按下了蓝牙音箱的开关,《运动员进行曲》的激昂旋律瞬间在操场上响起,和黑影们的惨叫声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几个走尸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弄懵了,动作都慢了半拍,正好被赶来的老师们用硫磺粉撒了满身,纷纷倒地抽搐。
“张老师,您这准头能去打靶了!”李屿风看着美术老师张老师精准地将硫磺粉撒进走尸傀的嘴里,忍不住喊了一声。
张老师抹了把脸上的汗,手里还攥着个画架,刚才用它砸晕了一个影煞:“等打完这仗,我给你们画张群像,就叫《校园保卫战》!”
凌霜突然冲过来,短剑上沾着黑血:“钟楼那边有动静!快去看看!”
三人往钟楼方向跑,路上的黑影越来越多,像潮水似的涌来。李屿风将定魂盘往空中一抛,盘面上的星图瞬间扩大,金光所过之处,黑影纷纷退散。“这招叫‘全屏清怪’,帅不帅?”
“帅是帅,就是有点费灵力。”凌霜喘着气,用短剑劈开一只扑向苏晓晓的影煞,“省着点用,重头戏在后面。”
钟楼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个张开的巨口。李屿风刚想进去,定魂盘突然剧烈震动,盘面上的北斗星图开始旋转,第七颗珠子直指钟楼顶层:“阵眼在顶楼的齿轮室!”
三人刚冲进钟楼,身后的大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操纵着什么。楼梯上突然滚下来无数颗黑色的珠子,落地就炸开,冒出刺鼻的黑烟。
“是‘化骨丹’!屏住呼吸!”凌霜拉着苏晓晓往旁边躲闪,黑烟落在地上,竟把水泥地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李屿风将定魂盘往地上一按,金光形成一个半球形的防护罩,将三人护在里面。黑烟碰到金光就化作白雾,渐渐消散了。“看来这盘儿还有空气净化器的功能。”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上冲,“快,时间不多了!”
顶楼的齿轮室里布满了巨大的齿轮,都是黄铜做的,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绿光。齿轮中间站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举着个青铜铃铛,正是之前见过的摄魂铃!
“陈默!”李屿风低喝一声,认出那人的背影,“你果然没死!”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冒着绿光。他手里的摄魂铃突然响起,齿轮室里的齿轮转动得更快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墙壁上渗出黑色的粘液,像是在流泪。
“李屿风,你以为赢了吗?”陈默的声音像无数根针在扎耳朵,“这蚀魂阵已经吸了九十九个生魂,就差最后一个,就能打开阴界之门!”他突然指向苏晓晓,“就用她的!”
无数黑影从齿轮的缝隙里钻出来,直扑苏晓晓。白猫猛地变大,挡在苏晓晓面前,对着黑影发出愤怒的嘶吼。凌霜的短剑也同时出鞘,红光在黑影中穿梭,每刺中一个,就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李屿风则冲向陈默,定魂盘在他掌心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你错了,这阵今天就得破!”
他按照苏晓晓说的,在转动的齿轮中寻找刻着“阴”字的那个。终于,在最里面的齿轮组里,他看到了那个刻着扭曲阴字的黄铜齿轮,正随着其他齿轮一起转动,表面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就是它!”李屿风纵身一跃,跳到齿轮旁边,将定魂盘狠狠按在阴字齿轮上。金光瞬间顺着齿轮蔓延,所过之处,绿色的符文纷纷熄灭,齿轮转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发出痛苦的“嘎吱”声。
“不!”陈默发出愤怒的咆哮,举着摄魂铃冲向李屿风,“我筹划了这么久,不能被你破坏!”
凌霜突然从侧面扑过来,用身体挡住陈默,短剑狠狠刺入他的后背。陈默发出一声惨叫,转身一掌拍在凌霜胸口,将她击飞出去,撞在齿轮上,吐出一口鲜血。
“师姐!”李屿风目眦欲裂,定魂盘的金光突然暴涨,将阴字齿轮彻底包裹。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齿轮裂开一道缝,整个齿轮室的齿轮都停止了转动,墙壁上的黑色粘液也不再渗出,开始慢慢干涸。
陈默看着裂开的齿轮,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里充满了疯狂:“没用的!阵眼已破,但阴界之门已经打开了一半,你们都得死!”他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皮肤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气,“我要带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做梦!”李屿风突然想起定魂盘上的血祭提示,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盘面上,同时大喊,“师姐!晓晓!”
凌霜和苏晓晓立刻会意,同时将血滴在定魂盘上。三股不同颜色的光流在盘面上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柱,直冲屋顶,将整个钟楼都笼罩在里面。陈默的身体在光柱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黑气被金光一点点净化,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齿轮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齿轮冷却的“咔哒”声。李屿风冲到凌霜身边,扶起她:“师姐,你怎么样?”
凌霜咳出一口血,却笑了:“死不了……就是有点疼。”
苏晓晓抱着变小的白猫跑过来,小家伙的后腿又在流血,但依旧对着李屿风蹭了蹭,像是在安慰他。“白猫说,阴界之门关上了,那些黑影都消失了。”
李屿风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满月渐渐隐去,露出淡淡的朝霞。操场上,幸存的师生们互相搀扶着,虽然脸上带着疲惫和恐惧,但眼神里都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定魂盘突然发出一阵温暖的光芒,盘面上的北斗星图渐渐隐去,露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是师傅玄机子的字迹:“傻小子,早就说过你能行。”
李屿风的眼眶突然湿了,他握紧定魂盘,感觉手心暖暖的,像是师傅和师叔都在身边。
“我们赢了。”他轻声说,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
凌霜和苏晓晓同时点头,朝阳的光芒透过钟楼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像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白猫舒服地眯起眼,在苏晓晓怀里打起了呼噜,仿佛刚才的大战只是一场噩梦。
李屿风知道,这不是结束,阴傀门或许还有余党,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并肩作战的伙伴,有守护的校园,还有前辈们留下的传承和勇气。
楼下传来《运动员进行曲》的旋律,依旧激昂,像是在为他们喝彩。李屿风扶着凌霜,苏晓晓抱着白猫,三人慢慢往楼下走,身影在朝阳下拉得很长,坚定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