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地下室通道外炸开时,苏晓晓正举着手机拍到第17个阴傀笼子。编号“17”的铁笼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着些发霉的布料,她刚想凑近拍笼壁上的刻痕,突然听见布料堆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吓得一个激灵,手机差点脱手——那布料下竟慢慢拱起个小土包,露出半只沾着黑泥的手。
“师哥!这里有活的!”苏晓晓的喊声在通道里撞出回音,李屿风捂着受伤的胳膊刚赶到,就见那只手猛地抬起,抓着铁笼栏杆晃了晃,栏杆上瞬间凝结出层黑霜。
“退后!”李屿风拽过苏晓晓往后拖,同时摸出墨尘塞的清心符。玄阴子的阴傀果然藏着后手,这笼里的不是实体阴傀,而是靠阴气凝聚的“影傀”,专门在暗处偷袭落单者。影傀的手还在不断拉长,指甲泛着青黑色,眼看就要够到苏晓晓的脚踝,凌霜突然从侧面甩出张黄符,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道火鞭抽在铁笼上,影傀的手像被烫到的蛇般缩了回去。
“别碰笼壁,有尸毒。”凌霜快步上前,靴底碾过地上的黑灰,“这些笼子的栏杆缝隙里全是阴丝,刚才苏晓晓拍视频时,阴丝已经缠上她的手机了。”她指了指苏晓晓的手机壳,果然有条细如发丝的黑线缠在上面,正往屏幕里钻。
墨尘不知何时搬来块沾着阳气的桃木砧板,往地上一放,周围的阴寒之气顿时退了三分:“警察在外面被阴雾挡着,一时进不来。玄阴子这老东西早布了阵,通道里的阴气会随时间增强,再过一个时辰,影傀就能突破笼子了。”他说着往李屿风胳膊上的绷带倒了些艾草汁,绷带立刻渗出黑水珠,“尸蛊在怕这个,不过撑不了太久。”
李屿风正疼得皱眉,忽然感觉手心多了张折叠的黄纸,低头一看,是凌霜趁他分神时塞过来的。她冲他使了个眼色,嘴角勾着点促狭的笑,转身去帮墨尘加固桃木阵了。李屿风展开黄纸,上面是凌霜清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写着对付影傀的法子,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鬼脸,旁边批注:“对付阴傀别硬拼,它们怕你兜里的旧铜钱——你爷爷的东西,比啥符咒都管用。”
“师哥快看!”苏晓晓突然指着通道深处,那里的阴雾正翻滚着形成个漩涡,隐约能看见无数黑影在雾里晃动,“它们好像在往一块儿凑!”
墨尘脸色微变:“是‘聚傀阵’,玄阴子想把散落在各处的影傀合成一具大的。凌霜,带苏晓晓去拆阵眼,阵眼肯定在阴气最盛的地方,也就是刚才那只影傀笼的正下方。”他递给凌霜一把黄铜匕首,“用这个凿地面,阵眼是块刻着血纹的青石板。”
凌霜刚要动身,雾里突然飘出串铃铛声,清脆得像孩童玩具,却听得人头皮发麻。苏晓晓抱着手机直跺脚:“是玄阴子的声音!他在雾里说话呢!”众人凝神细听,雾中果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慢悠悠地念着:“十八笼,笼十八,笼里娃娃笑哈哈;血当水,骨当柴,凑齐零件好安家……”
“别听他的!”李屿风突然想起凌霜纸条上的话,摸出兜里的旧铜钱往地上一摔。铜钱落地的瞬间,雾里的铃铛声戛然而止,那些黑影也停滞了一瞬。他趁机对凌霜喊道:“我掩护你们,快去拆阵眼!”
凌霜拽着苏晓晓往17号笼跑,苏晓晓还不忘举着手机录像,嘴里碎碎念:“绿毛哥要是看到这段,肯定能上热门……啊!”她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铁笼扑去,凌霜眼疾手快拽住她,却见笼里的影傀不知何时已爬到笼口,正伸出长舌舔舐苏晓晓刚才踩过的地方,舌头上的倒刺闪着寒光。
这边李屿风正用铜钱逼退雾中的黑影,忽然感觉胳膊上的绷带越来越烫,低头一看,绷带下渗出的黑水珠竟在冒烟,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着了。墨尘见状骂了句脏话,从背包里掏出个瓦罐,倒出些黑乎乎的药膏往他胳膊上抹:“这是玄阴子的‘蚀骨烟’,尸蛊被阳气逼得急了,开始往外窜。忍着点,我这药膏是用正午阳光晒过的艾草熬的,能镇住它们。”
药膏刚抹上,雾里的黑影突然躁动起来,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聚拢,竟在雾中拼出个巨大的轮廓,像是具站起来的棺材,棺材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墨尘往地上啐了口:“这老东西急了,想直接用‘棺傀’硬冲!李屿风,把铜钱抛起来!”
李屿风依言将旧铜钱抛向空中,铜钱在半空旋转,金光越来越盛,那些往棺材轮廓里钻的黑影被金光扫过,顿时化作黑烟。就在这时,通道那头传来凌霜的喊声:“找到阵眼了!是块带血纹的石板,怎么砸都砸不动!”
雾里的棺材轮廓猛地转向喊声传来的方向,棺材盖“吱呀”一声打开条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凌霜和苏晓晓的方向。李屿风心里一紧,突然想起凌霜纸条上的最后一句:“苏晓晓的手机能录下阴物的真身,让她对着棺材拍,能定住它三息。”
“苏晓晓!拍那口棺材!”李屿风吼出声的同时,将桃木剑掷向棺材轮廓,剑身在金光中暴涨,暂时挡住了棺材盖闭合的趋势。苏晓晓虽不知缘由,还是立刻调转手机镜头,屏幕里的棺材轮廓突然扭曲了一下,那些眼睛瞬间定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是现在!”墨尘拽过李屿风的胳膊,将他往凌霜那边推,“去帮她们拆阵眼,我来拖住这玩意儿!”他说着抓起地上的桃木砧板,竟硬生生迎着棺材轮廓冲了上去,砧板与棺材盖碰撞的瞬间,爆出串火星,墨尘闷哼一声,显然被震得不轻。
李屿风忍着胳膊的剧痛跑到凌霜身边,只见地上的青石板刻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无数条小蛇缠在一起。凌霜正用匕首猛凿石板边缘,石板却纹丝不动。“用铜钱!”李屿风突然想起爷爷说过,旧铜钱经万人手,阳气最盛,能破阴纹。他掏出铜钱按在石板中央,果然,血纹像是被烫到般退缩了几分。
“苏晓晓,照这里拍!”李屿风指着铜钱按住的位置,苏晓晓立刻把手机镜头怼上去,屏幕里的血纹开始剧烈闪烁,像是在挣扎。凌霜趁机用匕首插入石板缝隙,李屿风也扑上去帮忙,两人合力一撬,青石板终于“咔”地裂开道缝,一股黑气从缝里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雾中的棺材轮廓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开始变得透明,那些黑影纷纷溃散。墨尘拄着桃木砧板喘着气走过来,脸上沾着黑灰,嘴角带着血迹,却咧开嘴笑:“行啊小子,比你爷爷当年还快半息。”
苏晓晓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正回放刚才拍的画面,拍到黑气喷涌的瞬间,画面里突然闪过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正对着镜头挥手。李屿风心里一动,那身影竟有点像爷爷旧照片里的样子。
凌霜凑过来看了眼,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屿风,递给他个眼神。李屿风低头,发现手心多了片晒干的艾草叶,叶面上用针刻着行小字:“17号笼的布料里,藏着玄阴子的日记残页。”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阴雾渐渐散去,露出通道尽头的铁梯。李屿风攥紧那片艾草叶,突然觉得胳膊上的疼痛都变得清晰起来——这疼痛里,似乎藏着比阴傀更重要的东西,正等着他一点点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