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英子激动的情绪稍稍平稳下来，不再剧烈地颤抖，方一凡才温柔的牵起她的手。
季杨杨也自然地握住了黄芷陶的手，林磊儿安静的跟在后面。
五个人默契地、沉默地走出了那家充斥着消毒水味和沉重话题的咨询中心。
来到楼外，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车水马龙的喧嚣瞬间将人拉回现实世界。
季杨杨、黄芷陶和林磊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非常自然地放缓了脚步，与他们两人拉开了一段礼貌而体贴的距离，假装被路边的橱窗或绿化带吸引，给予了那对刚刚经历了一场情感风暴的小情侣急需的独处空间。
方一凡牵着乔英子，走到大楼旁边一个相对安静的小花坛边缘坐下。
乔英子的眼泪虽然止住了，但眼圈和鼻尖依旧红得厉害，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时不时因为压抑不住的啜泣而轻轻颤抖一下。
方一凡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伸出手用指腹擦过她的脸颊，拭去那不断滚落的泪珠。
“宝宝，不哭了，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疼惜。
乔英子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凡宝......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我不应该那么冲动......不应该跳下去......我应该有什么事就和你说，和你商量......不应该自己钻牛角尖，是我太傻了......都是我......才让你变成这样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自责浪潮，眼泪汹涌而出，几乎要泣不成声。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她而承受了这么多痛苦的男孩，心碎得无以复加。
方一凡想再次把她拥入怀中，却被乔英子轻轻的推开了。
她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错了......凡宝......我对不起你......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不配......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看着她因为极度自责而痛苦扭曲的小脸，听着她那些剜心的话语，方一凡再也忍不住了。
不再给她推开自己的机会，用一种近乎强硬的将那个在自己眼前哭得几乎要晕厥，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女孩，重新搂进自己怀里。
这一次，他的眼泪也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滴落在乔英子的发间和颈窝。
“不是......不是你的错......宝宝你听我说”他哽咽着，声音颤抖，“你没有错...不要怪自己......一点都不许怪自己...听到没有？”
他用力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绝望。
“是我......是我自己不好......是我没有学会好好面对自己的害怕......是我把那些情绪都憋在心里......是我觉得自己必须足够强大才能保护你......是我自己没处理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宝宝，求你，别这样怪自己......看你这样......比我自已难受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我心真的好痛......”
不远处，一直留意着他们动静的黄芷陶，看到两人相拥而泣的画面，听到方一凡那带着哭腔的告白，再也忍不住，转身埋进季杨杨的怀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也哭得不能自已。
季杨杨紧紧搂住她，这个平时总是酷酷的男孩，此刻眼圈也通红一片，他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试图将泪水逼回眼眶的酸涩。
连一向情绪内敛的林磊儿，也悄悄别过头，摘下眼镜，用手指快速擦过眼角。
乔英子清晰地听到了方一凡那句“我心真的好痛”，这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她沉溺的自责。
她像是被惊醒一样，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忙脚乱地用手背擦着自己模糊的视线。
然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的抚上方一凡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揉着，声音里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不疼了不疼了...凡宝不疼......都是我不好，我不哭了...我不让你疼了......我不能让你再疼了....”
她像是在念着什么安抚的咒语，仿佛真的能用手揉散他心口的疼痛。
方一凡的心被她这笨拙又极致温柔的动作彻底融化，伸出手，覆盖住她按在自己胸口的那只冰凉的小手，将它牢牢按在心房的位置，让她感受着自己有力而真实的跳动。
“嗯，你不哭了，我就不疼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真的，你不难过，我就好了大半了。所以，不哭了好不好？相信我，我真的没事，医生都说只是小问题，很快就能好。”
乔英子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心脏平稳的跳动，听着他温柔却坚定的安抚，狂潮般的自责和恐慌终于一点点开始退去。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委屈的反驳：“你还说没事，都来看医生了......”
“看医生是为了好得更快更彻底嘛。”方一凡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心里松了口气，用手指轻轻刮掉她脸颊上最后的泪痕，“就像感冒了要吃药，受伤了要复健一样。心理难受了，找专业人士聊聊天，学学怎么跟那些不好的情绪相处，这不是很正常嘛？说明你男朋友我，特别懂得关爱自己身心健康！”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最后的阴霾，甚至还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疲惫，却足够温暖。
乔英子看着他那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知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
不再说话，只是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寻求着无声的安慰和支撑。
方一凡也安静下来，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享受着劫后余生般的宁静和相拥的温暖。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乔英子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季杨杨三人才假装刚逛完的样子，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
季杨杨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那个...都快一点了，折腾一早上，方猴儿也累了，英子肯定也没吃午饭。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聊，或者......什么都不聊，就安安静静吃个饭。”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默许。现在确实需要一点温暖的食物和相对轻松的环境来缓和过于沉重的气氛。
方一凡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的乔英子，轻声问：“宝宝，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乔英子点了点头，坐直身体，虽然眼睛还肿着，但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
方一凡先站起身，然后小心地把她也拉起来，依旧紧紧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五个人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舒适的茶餐厅。
落座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让方一凡和乔英子坐在了靠里面的卡座，形成一个相对私密的小空间。
点菜的任务交给了相对最冷静的林磊儿和季杨杨。黄芷陶则体贴地给乔英子倒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饭菜很快上桌，简单的粤式点心和小炒，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方一凡默默的把虾饺夹到乔英子碗里，又给她盛了一小碗汤。
乔英子小口的吃着，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让方一凡放心，还是努力的吃着。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季杨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向方一凡，语气随意却带着关心：“医生怎么说？后面怎么安排？”
方一凡咽下口中的食物，擦了擦嘴，语气平静了许多：“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需要定期去做心理疏导。大概......一周两次吧，看情况。”
乔英子立刻抬起头，紧张的看着他。
方一凡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就跟上课差不多。杨杨，磊儿，谢谢你们今天陪我。”他又看向黄芷陶，“也谢谢你了，陶子。”
黄芷陶连忙摆手：“跟我们客气什么。”
季杨杨点点头：“需要接送或者陪诊随时说话。”
“嗯。”方一凡应了一声，气氛再次缓和了一些。
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却是一个必要的过渡。
吃完饭，阳光已经变得柔和。
五人站在餐厅门口，互相道别。
季杨杨和黄芷陶打算去看电影，林磊儿要去找陈悦然。
方一凡紧紧牵着乔英子的手，对兄弟们说：“今天真的谢了。”
“行了，屁话那么多。”季杨杨捶了他肩膀一下，“走了，有事电话。”
看着朋友们离开，方一凡才低头对乔英子柔声说：“宝宝，我们也回家吧。”
“嗯。”乔英子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