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门,金色的麦浪瞬间将视野填满。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秸秆,风过时掀起层层浪涛,裹挟着麦香扑面而来。田间立着几个稻草人,穿着褪色的粗布衣裳,草帽歪歪扭扭地扣在头上,却莫名透着一股亲切劲儿。
“这里的风都是香的!”青瑶摘下草帽,任由麦芒拂过脸颊,指尖捏起一粒饱满的麦子,轻轻一捻,麦壳裂开,露出雪白的麦粒,“好像能吃呢。”
墨尘弯腰查看稻草人脚下的泥土:“泥土很湿润,不像普通麦田。你看稻草人胸口的布上,好像绣着字。”
走近了才看清,每个稻草人胸口都绣着不同的音符,有的像飞鸟展翅,有的像水滴落地。林澈伸手触碰其中一个音符,稻草人突然轻轻晃动起来,草帽下的“脸”——其实是用麦秆编的简陋笑脸——对着他微微倾斜,仿佛在打招呼。
“它动了!”青瑶吓了一跳,却又忍不住凑过去,“这音符绣得真特别,像……像刚才琴音的尾巴。”
“麦田尽头有座草屋。”林澈指向远处,麦浪尽头立着一间圆顶草屋,烟囱里正冒着袅袅炊烟,“烟囱里的烟没被风吹散,反而顺着麦浪的方向绕出圈圈,很奇怪。”
墨尘望着烟圈的轨迹:“烟圈的形状和稻草人胸口的音符重合了,看来这里的‘声’和‘形’是连在一起的。”他试着对着稻草人哼出刚才琴音里的一个短句,稻草人胸口的音符突然亮起,周围的麦穗跟着轻轻震颤,竟发出了相同的调子。
“原来如此!”青瑶立刻学着哼起来,她选的是最轻快的那个音符,对应的稻草人脚下突然冒出几朵小野花,随着调子左右摇摆,“太好玩了!它们在和我们合唱呢!”
三人分散开来,各自找了个稻草人“对唱”。林澈选的音符像风穿过峡谷的低鸣,他没有刻意模仿,只是顺着麦浪起伏的节奏随口哼唱,稻草人周围的麦穗便跟着发出深沉的和声,像无数根琴弦在同时震动;墨尘的调子带着防御法则的沉稳,哼出的每个音节都格外扎实,对应的稻草人竟站直了些,草帽下的麦秆笑脸也显得更精神了;青瑶的声音最灵动,她把狐火的暖意揉进调子里,唱到高处时,稻草人胸口的音符会爆出细碎的金光,落在麦穗上,像撒了把星星。
唱了约莫半个时辰,麦浪突然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梳理过。稻草人胸口的音符同时亮起,在空中拼出一行字:“和声非齐音,众声共织章。”
“这是说,不是要唱得一样,而是要唱出自己的声音,合起来才好听?”青瑶指着草屋,“你看,草屋的门开了!”
草屋里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三个陶埙,埙身刻着不同的花纹——林澈的埙上是流动的云纹,墨尘的是厚重的山纹,青瑶的则是跳跃的火焰纹。桌下的木箱里堆满了麦秆,旁边压着一张纸条:“用麦秆填埙,吹出心底的声。”
“填麦秆?”墨尘拿起刻着山纹的埙,试着吹了一下,声音发闷,像被什么堵住了,“看来得选合适的麦秆才行。”
林澈走到屋外,看着麦浪里的稻草人:“刚才和它们对唱时,麦穗震动的频率不一样,有的麦秆软,有的硬,或许得按声音的调子选。”他捡起一根被风吹断的麦秆,捏了捏,质地偏软,对着云纹埙吹了个悠长的调子,果然比刚才通透些。
青瑶挑了几根最饱满的麦秆,截成小段塞进火焰纹埙里:“软的麦秆吹高音肯定好听!”试吹时,埙声清亮得像山涧流水,惊得屋前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墨尘选了最粗壮的麦秆,截得长短均匀,填入山纹埙:“这样吹出来的声音应该会稳些。”果然,他吹出的每个音都像敲在石板上,浑厚有力。
三人拿着填好的陶埙回到麦田间,稻草人胸口的音符再次亮起,像是在等着他们合奏。林澈先起了个调,云纹埙的声音像风掠过山顶,带着几分自由;墨尘跟着加入,山纹埙的调子稳稳地托在下方,像山岩托着流云;青瑶的火焰纹埙最后加入,声音像跳动的火苗,在风与山之间穿梭。
三种埙声截然不同,却奇异地融在一起。麦浪随着调子起伏,稻草人跟着轻轻摇晃,草屋烟囱里的烟圈也不再是杂乱的圈圈,而是顺着埙声的节奏,在空中画出层层叠叠的波浪纹,与麦浪的形状完美重合。
突然,最中间的稻草人胸口爆出一团金光,化作一支麦秆笔,落在木桌上。麦浪涌动的速度加快,空中的音符重新排列,拼成一扇光门,门后隐约能看到一片星空,星星像被线串在一起,闪烁的节奏竟和他们的埙声合拍。
“这关的考验,原来是让我们明白‘不一样的声音也能织出好听的曲子’。”林澈摩挲着云纹埙,埙身还留着麦秆的温度,“就像刚才,谁也没迁就谁,却比齐唱时更动人。”
墨尘吹了个短促的音,山纹埙的回响在麦浪里荡开:“以前总觉得‘和声’就得跟着别人的调子走,现在才懂,守住自己的声线,反而能让曲子更丰满。”
青瑶抱着火焰纹埙,踮脚望着星空光门:“快看!星星在眨眼睛呢,好像在催我们进去~”
三人相视而笑,拿着陶埙走进光门。麦浪在身后轻轻起伏,稻草人胸口的音符还在亮着,像是在为他们哼着送别的调子。林澈回头望了一眼,忽然明白,所谓“和声”,从不是削去自己的棱角去附和别人,而是像这片麦田里的风、稻草人、陶埙一样,各自带着本真的模样,却在同一个天地里,织出了最生动的乐章。
星空光门后的风带着凉意,星星的光芒落在陶埙上,竟让埙身的花纹泛起微光。第八层的考验藏在星河里,那些被线串起的星星,正等着他们用自己的声音,弹出新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