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石的第一步,落在了厚土界伤痕累累的大地之上。
他没有选择闭关,而是在无数修士与放逐者混杂、带着期盼与疑虑的目光中,来到了周天星斗大阵受损最严重的“地枢”节点。这里原本是地脉能量汇聚的中枢,此刻却遍布裂痕,灵光黯淡,如同被撕裂的血管。
“沈道友,此地地脉已近枯竭,结构濒临崩溃,强行注入能量恐适得其反。” 一位精通阵法的厚土界长老忧心忡忡地提醒。
沈流石立于破损的阵眼核心,神识缓缓铺开,与脚下的大地,与残破的阵纹,与空气中弥漫的悲怆与希望交融。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在智库核心中见证的万千法则,尤其是那些关于“循环”、“转化”与“从终结中汲取新生”的碎片化理解。
“非是注入,而是重构。” 他轻声回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关注此地的人心中。
他并未调动体内那依旧不稳的秩序核心之力,而是将神念沉入泥丸宫,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枚沉寂的石珠,引动了一丝最为精纯、也最为危险的——归墟气息。
这气息并非用来毁灭,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沿着地脉与阵纹的裂痕边缘渗透进去。所过之处,并非修复如初,而是将那些因过度抽取和暴力冲击而失去活性的灵性结构,以及散逸在虚空中的破碎能量粒子,彻底“归零”,化作了最本初、毫无属性的混沌能量粒子流。
这一幕让旁观者心惊肉跳,那归墟气息带来的绝对寂灭感,让他们神魂都在颤栗。若非对沈流石抱有最后一丝信任,几乎要出手阻止。
然而,就在那寂灭之力将大片区域化为能量“空白”的下一刻,沈流石动了。他双手虚按,体内那新生的、泛着星辰光晕的秩序核心微微震颤,引动了智库核心中领悟的、关于“物质创生”的某种基础公式。
“聚!”
一声低喝,并非引动外界灵气,而是以自身新生秩序为核心,以那被归墟净化过的混沌能量粒子流为材料,如同宇宙初开,星尘凝聚!
点点微光自虚无中诞生,并非厚土界原本土黄色的灵光,而是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本源法则的银白色星辉。这些星辉如同拥有生命的流沙,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精准地填充、重塑着破损的地脉通道与阵纹节点。
新的地脉网络,不再是单纯的能量输送管,其结构变得更加复杂、高效,隐隐与周天星辰呼应;新的阵纹,也不再是固定的符文烙印,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具备了某种自我微调与成长的特性。
整个过程缓慢而稳定,沈流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同时驾驭归墟的“无”与秩序的“有”,对他而言是巨大的负担,也是对自身新道路最直接的锤炼。
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半日功夫,原本死寂的“地枢”节点重新焕发出生机,银辉流淌,散发出比以往更加纯粹、更加坚韧的能量波动。甚至,以此节点为中心,新的地脉网络如同植物的根系般,开始向四周受损的区域缓慢而坚定地蔓延,自主地进行着修复!
“这……这是……”那位厚土界长老激动得胡须颤抖,他能感觉到,这新生的地脉与阵基,其潜力远超以往,“化死地为生地,点星尘为灵基!沈道友此法,近乎于道啊!”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整个厚土界和放逐者残部。怀疑与观望迅速被惊叹与希望取代。
接下来数日,沈流石穿梭于厚土界各处损伤点,以及停靠在界域外围、急需修复的放逐者舰船之间。
他为能量核心过载濒临熔毁的巡洋舰,引入一丝归墟之力平息狂暴能量,再以星辉秩序重塑其能量回路,使其效率提升三成;他为神魂受创、道基受损的修士,以归墟气息涤荡其神魂中的暗伤与杂质,再引导其吸收星辉秩序稳固道基,不少人因祸得福,境界壁垒竟有所松动。
他并非简单地“治疗”,而是在每一次出手的同时,也将自身对“秩序”与“归墟”的新理解,以神念烙印的方式,潜移默化地传递给那些核心成员。这是“星火余烬”传承知识的方式,也是播撒新道路的火种。
守墓人全程跟随,他亲眼见证了沈流石如何将毁灭与新生的矛盾力量融为一体,如何将高深莫测的宇宙法则,应用于具体的修复与提升之中。他心中的希望之火越燃越旺,也开始尝试将沈流石传递的某些理念,与放逐者文明传承的灵能技术结合,竟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一种全新的、融合了多种文明特质、以“动态平衡”和“适应性进化”为核心的新秩序雏形,正在这片饱经创伤的星域悄然萌芽。
这一日,沈流石正在为一艘放逐者旗舰重塑其主炮的灵能聚焦阵列时,动作微微一顿,抬头望向厚土界之外的深邃星空。
“感觉到了?”记录者欧几里得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
“嗯。”沈流石目光微凝,“很微弱,但带着肃正议会特有的那种……僵硬的规则感。他们在窥探。”
“意料之中。”欧几里得的声音依旧平和,“你的重构之法,引动了局部区域的法则涟漪,瞒不过他们。这试探性的窥探,意味着他们正在重新评估。留给我们的时间,比预想的可能更少。”
沈流石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工作,指尖流淌的星辉更加凝练。
“无妨。基石已初步铺就,火种也已播下。”他感受着体内与日俱增的、虽不磅礴却更加玄妙的掌控力,以及周围逐渐凝聚起来的信念,“他们要来,便来。正好用他们,来验证这条新路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