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地脉为骨,青铜为躯
地面的震颤并未随着兵俑的现身而停止,反而以一种更深沉、更规律的节奏持续着,仿佛骊山巨大的心跳。那百具青铜兵俑完全升出地面后,并未静止,脚下与那幽蓝光路连接的基座发出低沉的嗡鸣,将它们缓缓托举至与地面齐平。
直到此刻,众人才得以看清它们的全貌。
它们并非简单的陶俑或粗糙的金属造物。每一具兵俑都高达一丈二尺,通体呈现出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暗青铜色,却又隐隐流动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躯干并非整体铸造,而是由无数片巴掌大小、边缘带着微妙弧度的青铜甲叶层层叠合覆盖,关节处是极其精密的球形轴承与联动结构,确保了动作的灵活与精准。
兵俑的面部没有口鼻,只有一道形如山峦起伏的青铜面甲,眉心处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内部仿佛有液态红光流转的晶石,那便是它们猩红“目光”的来源。它们手持的长戟也非凡铁,戟身布满细密的符音刻痕,戟刃寒光流转,隐隐割裂着周围的空气。
最令人心惊的是它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每一具兵俑都不是独立的个体,它们的能量核心通过脚下的光路,与地底深处那浩瀚的地脉之力紧密相连,构成一个浑然一体的能量网络。站在它们面前,仿佛不是在面对一百个士兵,而是在面对整个骊山大地本身!那种厚重、磅礴、无可撼动之感,足以让任何强者心生绝望。
“这……这不是机关术!”公输长老失声喃喃,他痴迷地向前迈出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却被最前排一具兵俑骤然转动的头颅和那道冰冷的红芒锁定,瞬间如坠冰窟,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以他机关大宗师的眼光,竟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将能量回路、金属铸造与地脉之力完美结合的技术!“这是……神迹……还是……魔工?”
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以兵俑方阵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开来。营地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篝火的火焰都仿佛被冻结,摇曳得无比艰难。
第二节:方阵如山,气机相连
一百具兵俑,并非杂乱无章地站立。它们按照一种玄奥无比的方位排列,前后错落,左右呼应。前排为戟盾兵,沉重的青铜巨盾顿于身前,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金属壁垒;中排长戟斜指苍穹,戟刃组成的森林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后排则隐约可见一些手持奇特弓弩状器械的兵俑,它们的“目光”锁定着远方和天空。
整个方阵寂静无声,除了那地脉能量流动带来的低沉嗡鸣。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纯粹的、为战争而存在的冰冷秩序。
它们猩红的目光并非完全一致。大部分平视前方,带着无差别的警告。而有少部分,则精准地扫视着人群中的某些特定目标——尤其是赵长老,以及那些之前散发出明显敌意或贪婪气息的各方探子所在的方向。
被那红芒扫过的人,无不遍体生寒,仿佛被无形的利刃抵住了咽喉,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这是一种超越个人灵觉感知的锁定,源自整个方阵气机相连形成的“场”!
林夙站在方阵的正前方,背对着这片青铜色的死亡森林。他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但他与整个方阵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牢不可破的联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具兵俑的状态,它们的能量储备,它们的武器系统,它们的战斗准备。他可以通过“秦”赋予的权限,向整个方阵或者任何一个单体,下达精确到极致的指令。这种如臂使指的控制感,远比个人力量的强大,更令人心潮澎湃。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在百具高大兵俑的映衬下,显得并不魁梧,却比山岳更加巍然。因为他此刻代表的,不再是他个人,而是一个沉睡了数千年、刚刚苏醒一丝力量的庞然大物!
第三节:威势如狱,万马齐喑
先前还试图以“规矩”、“大义”压人的法家刑使和阴阳家星术师,此刻已是面无人色。法家刑使试图抬起掉落的律令铁卷,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根本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那铁卷上原本流转的、代表法理秩序的光芒,在兵俑方阵磅礴而冰冷的能量场压迫下,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阴阳家星术师更是惊恐地发现,他周身运转的星力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晦涩不堪,连最简单的占卜术都无法施展。这片区域的天机,已被那百双猩红的目光彻底搅乱、镇压!
“咕咚。”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敢说话。
没有人敢动作。
甚至连大声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贪婪、所有的质疑,在这支突然降临人间的青铜军队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个人武力在军队面前,本就是渺小的,而这支军队,还超越了他们对“军队”的所有认知!
墨规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看向林夙的背影,眼神无比复杂。他明白了,从这一刻起,墨家,乃至整个百家,与这位皇陵继承者的关系,必须重新定义。不再是长辈与晚辈,不再是宗门与弟子,而是……近乎平等的,甚至需要仰视的……合作者,或者说,需要敬畏的存在。
赵长老低垂着头,不敢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与怨毒。他所有的野心,所有的谋划,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化为了泡影。他知道,只要林夙愿意,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一个念头,这片青铜色的洪流就能将他,连同他的势力,彻底碾碎成渣!
力量。
这才是世间最根本的语言。
第四节:新序之基,以武止戈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林夙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仿佛金石交鸣般的冷硬质感,与他身后那片青铜森林的气息完美融合。
“我说过,皇陵的规矩,由我定。”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包括那几位长老。
“我也说过,我需要的是盟友,不是奴仆。”
他抬起手,并非指向任何人,而是虚指向远方黑暗的群山。
“流散在外的‘遗产’,是对整个世界的威胁。回收它们,是皇陵的职责,也应是所有有志于守护此界安宁者的责任。”
他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置疑:
“即日起,以此地方圆百里为界,划为‘皇陵禁区’。未经允许,擅入者,视为对皇陵之挑衅。”他顿了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掠过赵长老和那些探子藏身的方向。
“后果,自负。”
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平静的陈述,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分量。因为他身后那支沉默的军队,就是他话语最好的注脚。
“墨规长老。”林夙看向墨规。
墨规心神一凛,上前一步,姿态已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恭敬:“继承者请讲。”
“墨家若愿秉持守护苍生之念,可为我皇陵在此界的第一个合作者。具体事宜,明日再议。”
“谨遵继承者之意。”墨规长老躬身应下。这一刻,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整个墨家的态度。
林夙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心念微动。
“铿!”
百具兵俑再次同步动作,收戟立正,那整齐划一的金铁交鸣之声,如同最后的警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随即,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林夙转身,迈步。那片青铜色的方阵如同拥有生命的整体,随着他的步伐,开始缓缓向皇陵入口方向移动,如同潮水退去,最终无声地没入那扇缓缓开启的青铜巨门之后,只留下广场上那一片狼藉的裂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冰冷杀机。
月光清冷,照耀着失魂落魄的众人。
今夜,他们见证了一个传说的开端,也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序章。而那个名为林夙的年轻人,与他身后那座深不可测的皇陵,已然成为这片大地上,谁也无法忽视的……绝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