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最后一缕光被硝烟吞没时,林羽的长枪已断成两截。他反手从尸堆里拽出一柄染血的长刀,刀身在火把映照下,映出他布满血痕的脸。\"赵将军!东路还能撑多久?\"
勤王军将领赵峰正用布带勒紧被箭射穿的臂膀,甲叶上的血珠滴在地上,与泥土混作暗红:\"撑到三更天,没问题!\"他话音未落,一名士兵连滚带爬撞过来,甲胄上插着三支箭,嘶声道:\"将军!叛军搬来了撞城锤!\"
林羽猛地转头,就见东路寨门外,二十名赤裸上身的匪兵正扛着丈许长的铁头木槌,在盾阵掩护下步步逼近。木槌顶端的铜兽头闪着寒光,每一次撞击都让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木屑飞溅如雪花。
\"倒油!\"林羽的吼声劈碎夜空。城头上的士兵立刻将陶罐里的火油倾盆倒下,赵峰弯弓搭箭,火箭拖着焰尾精准射中油流。\"轰\"的一声,寨门外瞬间燃起丈高火墙,扛槌的匪兵被烧得惨叫连连,滚在地上成了火球。
但更多叛军踩着同伴的焦尸往前冲,有人用湿棉被裹身扑向火墙,硬生生在火海里踹出个缺口。\"杀进去赏白银千两!\"叛军首领的嘶吼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跟他们拼了!\"赵峰拔出腰间短铳,铅弹轰碎最前面那名匪首的脑袋。他身后的勤王军士兵纷纷跃出寨墙,短刀与叛军的链锤绞在一起,有人抱着敌人滚进火墙,同归于尽的惨叫声里,火舌舔舐着夜空。
林羽正想驰援东路,中路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崩塌声。他踉跄着扶住城垛,只见山谷方向烟尘冲天——是谷口的防御工事被敌军炸开了!
\"周猛!\"林羽的吼声带着血丝。通讯兵的尸体刚从谷口抬回来,胸口插着半截断矛,手里还攥着染血的令牌。
\"将军!末将在!\"周猛浑身是伤地从尸堆里爬出来,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弟兄们用身体堵缺口呢!\"
林羽望去,果然见谷口处,联军士兵们手挽手结成人墙,任凭叛军的刀斧砍在背上,硬是没让敌军前进一步。有人被劈断手臂,就用牙齿咬住敌人的衣襟;有人肠子流了出来,塞回去继续往前顶。
\"掷火药桶!\"林羽抓起身边的陶罐,点燃引线就往谷口扔。周猛立刻效仿,数十个火药桶在敌阵中炸开,碎石与断肢齐飞,暂时逼退了攻势。但林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们的火药快用完了。
\"西路怎么样?\"他抓住一名传递令旗的骑兵。
骑兵脸上沾着脑浆,声音发颤:\"李统领......李统领殉国了!死士营快冲过来了!\"
林羽心口猛地一沉。李烈的骑兵营是联军最后的机动力量,他们一垮,后路就彻底断了。他望着西路方向亮起的火把,忽然放声大笑:\"好!来得好!\"
他转身对赵峰道:\"赵将军,你守东路,我去西路!\"
\"你疯了?\"赵峰抓住他的胳膊,\"西路只剩百十来号人了!\"
林羽扯开染血的战袍,露出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疤:\"老子这条命,早该埋在战场上了!\"他从城头上拽下义军大旗,旗杆狠狠插进泥土,\"旗在人在!\"
\"旗在人在!\"城头上的士兵齐声嘶吼,声音震得火把都在摇晃。
林羽提着长刀冲向西路时,正撞见暗影卫死士翻过最后一道鹿砦。为首的死士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短刀直刺林羽心口。林羽不闪不避,反手将刀捅进对方小腹,同时任由短刀划破自己的肩胛。\"老子陪你们玩玩!\"他狞笑着拔出刀,血花溅在脸上,像开了朵妖异的花。
幸存的士兵见主将厮杀,纷纷红着眼扑上来。有人用断矛刺穿死士的咽喉,有人抱着敌人滚进陷阱,连带着几具尸体一起坠入深渊。林羽的刀越挥越慢,肩胛的伤口让他左臂几乎抬不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东路突然传来不同寻常的呐喊——不是叛军的嘶吼,是联军的欢呼!
林羽猛地抬头,只见东路寨门外,一支骑兵如神兵天降,黑甲上的\"勤王\"二字在火把下格外醒目。为首那员将领挥舞着虎头刀,正是本该驻守后方的李擎!
\"林首领!老子来晚了!\"李擎的吼声震得大地发颤,骑兵铁蹄踏碎叛军的阵型,刀光如浪,瞬间撕开缺口。
原来李擎留了后手,故意示弱诱敌深入,此刻才率主力杀回!
\"杀啊!\"林羽仿佛回光返照,挥刀劈开身前的死士,\"跟李将军汇合!\"
三路战场的联军士兵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东路的勤王军与援军夹击叛军,中路的士兵踩着尸身反扑,西路的残兵跟着林羽冲向李擎的骑兵。喊杀声里,叛军的阵型开始崩溃,有人扔掉兵器跪地求饶,有人转身就跑,却被自家溃兵踩成肉泥。
当月上中天时,战场终于沉寂下来。林羽靠在断旗上,看着李擎骑马走来,两人相视一笑,笑声里满是血沫。
\"守住了......\"林羽喃喃道。
李擎扔给他一壶酒,酒液洒在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何止守住了......\"他指向远处,\"咱们还抓了个大鱼——叛军的军师。\"
林羽接过酒壶猛灌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他精神一振。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觉得,这场仗,他们或许真的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