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风卷着松脂味钻进营帐,林羽刚掀帘而入,就被烛火映出的人影晃了眼。五位势力代表各据一方,锦袍城主的折扇在掌心转得飞快,络腮胡大汉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长安商会分会长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金粉——那是清点账本时蹭上的痕迹。
“林先生来得正好。”城主率先起身,折扇“啪”地合拢,“方才正说,我城粮仓尚可挤出三千石米,只是守城的民兵需义军派一队骑兵协防。”他说话时,目光瞟向帐角的舆图,手指在自家城池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林羽接过亲兵递来的粗瓷碗,指尖触到碗沿的凉意:“三千石米够我军五日之用,协防可以,但骑兵只能留三日——叛军主力随时可能南下,多一日都耽误不起。”他将碗往案上一放,汤水晃出的涟漪里,映出城主瞬间僵硬的笑容。
“俺不管啥粮草协防!”络腮胡大汉猛地拍桌,震得烛火跳了跳,“俺们山匪营八百弟兄,个个能以一当十,只要林先生答应破城后让弟兄们先挑三成财物,立马就能编入义军!”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却没注意林羽的目光落在他靴底——那沾着的泥士里混着半片禁军甲胄的碎片。
“三成太多。”林羽慢悠悠地擦拭着令旗上的血渍,“义军规矩,战利品按劳分配,冲锋在前的得五成,殿后的得两成。山匪营若真有战力,大可凭本事多拿,何必提前要价?”
大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正要发作,长安商会分会长突然轻笑一声:“林先生果然公允。商会愿出五千两白银,换义军沿途护送商队,只是商队里有几车‘特殊货物’,需单独派一队人看守。”他说着,从袖中摸出张银票,指尖在“特殊货物”四字上碾了碾。
林羽的视线扫过银票上的朱印,突然看向帐外:“苏将军,进来给各位客人看看新鲜东西。”
苏烈掀帘而入时,甲胄上的血痂还没刮净。他将一个麻袋往地上一倒,滚出几颗人头,脖颈处的切口平整——是被专业刽子手砍的。“刚从叛军信使身上搜的,”苏烈一脚踩住颗人头,“这些人假传军令,说黑石隘口的主力要绕道袭扰周边城池,其实是想调虎离山。”
锦袍城主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络腮胡大汉的手从刀柄上滑了下来,分会长捏着银票的指节泛了白。
林羽捡起城主的折扇,慢悠悠地扇着:“各位看,叛军都知道打城池的主意,我若分兵协防、护商队,岂不正中圈套?至于山匪营,”他看向大汉,“方才搜信使时,还发现你们有人在偷偷给叛军送粮,这账该怎么算?”
大汉“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分会长的脸白了半截,忙说:“特殊货物其实是药材,我愿再加三千两,只求义军能护着商队退往后方。”城主也颤声附和:“粮草我愿再加一千石,协防不必了,只求义军能分些伤药。”
林羽看着三人的丑态,突然笑了:“粮草药材照收,白银也收。但协防不必,商队由义军统一调度,山匪营编入敢死队,戴罪立功。”他将令旗往案上一竖,“愿意合作的,现在就去账房登记;不愿的,这就走人,只是别怪我没提醒——叛军主力明日就到,离了义军,谁也护不了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乖乖跟着亲兵去了账房。帐内只剩林羽和苏烈时,苏烈才啐了一口:“这群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好东西不用来求合作。”林羽望着帐外的篝火,“真正想保境安民的,此刻正在城墙上修工事;真正想抗敌的,已经在磨兵器了。”
苏烈突然指着远处:“你看那几个士兵,白天还在干呕,现在正帮着抬伤兵。”
林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几个新兵正吃力地抬着担架,其中一个正是昨天手抖的少年。他们的步伐踉跄,却没人松手。
“瞧见没,”林羽拿起令旗,“这才是义军的根基。那些势力不过是锦上添花,真到了拼命的时候,还得靠这些愿意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弟兄。”
帐外的篝火越烧越旺,映着士兵们打磨兵器的身影。林羽知道,明天的硬仗不仅在战场,更在人心——但只要这团火不灭,就总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