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属苏威尚书本家的侄孙女,以及传承悠久的七姓豪门中的王家、崔家、赵家所出的女子,风头最盛。
苏家女子名唤苏婉晴,人如其名,婉约如水,晴空明丽,一颦一笑皆合乎礼仪,据说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其一手丹青,颇有乃祖苏威年轻时的几分风骨气韵。
王家女儿王芷澜,则如空谷芝兰,气质高华,谈吐不俗,眉宇间自带一股书卷清气,显然自幼深受家族文化底蕴的熏陶。
崔氏女崔雪映,冰肌玉骨,容色照人,举止间带着几分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但其偶尔流转的眼波,却又显露出内里的聪慧与敏锐。
赵家小姐赵灵儿,年纪最幼,却灵动娇憨,天真烂漫之余,又不失大家闺秀的仪态,如同一只误入凡间的精灵,给这略显沉闷的场合带来了一丝鲜活气息。
这四位女子,家世、容貌、才情皆是上上之选,如同众星拱月般,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她们本人虽极力表现得谦逊恭谨,但那眼底深处潜藏的一丝自信与期盼,却难以完全掩盖。
若能中选,不仅是个人的荣耀,更是家族势力在新朝进一步巩固的绝佳契机。
然而,在这群芳斗艳之中,却有两位女子,因其独特的性情与气质,格外引起了杨勇的注意。
一位是工部侍郎程大人家的千金,单名一个“婕”字。
与其他盛装华服的女子相比,程婕的穿着堪称朴素,只是一身料子尚可、但样式简单的浅碧色襦裙,头上也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浑身上下并无多少耀眼饰物。
然而,她却生了一张极其讨喜的娃娃脸,眼眸圆而清亮,未语先带三分笑意,肌肤吹弹可破。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略显保守的衣裙之下,身段却是凹凸有致,尤其是胸前那远超常人的丰隆弧度,堪称“童颜巨乳”,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惹人怜爱又带着一丝不自知诱惑的独特魅力。
当皇后云韵问及她平日喜好时,她不像其他闺秀那般回答琴棋书画或女红,而是微微红了脸颊,声音软糯糯地,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特有的吴侬软语腔调,小声回道:“回娘娘,臣女……臣女平日不爱做那些精细女工,倒……倒喜欢钻研制膳之道,研究些新菜式……还有,喜欢摆弄些木头、竹子,自己做些小玩意儿,比如竹马、木牛流马什么的,也……也试着做过桌椅板凳……”
她声音越说越小,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些爱好有些上不得台面,尤其是周围那些闺秀们投来的或诧异、或隐含鄙夷的目光,更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脖颈。
暖阁内响起一阵极轻微的嗤笑声,虽然迅速掩去,但那氛围的微妙变化却清晰可感。
程婕的父亲,工部侍郎程大人站在外围等候区的官员队伍中,听得女儿这番话,额角顿时冒出了冷汗,心中连连叫苦,只觉自家女儿这番不着调的言论,怕是要在陛下和皇后面前大大失分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直神色平淡的杨勇,眼中却掠过一丝极感兴趣的光芒。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那局促不安的程婕,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一句:“哦?你还做过桌椅板凳?可知榫卯结构?”
程婕没想到陛下会亲自问话,而且是问这个,猛地抬起头,对上杨勇那深邃却并无责备之意的目光,心中的慌乱竟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她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声音依旧软糯,却清晰了不少:“回陛下,知道的。臣女……臣女做过一张小几,就是用的燕尾榫,虽然……虽然做得不太好,但很结实。”
杨勇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看向程婕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
另一个引起杨勇注意的女子,则是刑部侍郎徐家的千金,名叫徐冰心。
此女与程婕几乎是两个极端。
她身量极高,在这普遍娇小的古代女子中,显得鹤立鸡群,目测竟有接近现代一米七五的个头。
一身裁剪利落的湖蓝色劲装式裙褂,而非常见的广袖留仙裙,将其高挑匀称、恰到好处的身材比例完美勾勒出来,蜂腰长腿,英姿飒爽。
她的容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柔美,而是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女子中少有的、偏向中性的俊美与英气。
站在那里,背脊挺直,眼神清亮而镇定,并无寻常女子面圣时的娇羞或惶恐。
当云韵问及其喜好时,徐冰心抱拳一礼,动作干脆利落,声音清越如玉磬相交,坦然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女不喜针织女红,亦不耐久坐读书。平生所好,乃是舞刀弄枪,研读兵书战策,闲暇时也爱看些豪侠传记、奇人轶事。在家时,常觉裙钗繁琐,更喜着男子服饰,行动方便。”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见多识广的皇后云韵,美眸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暖阁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女子好武事、爱男装,在这时代简直是离经叛道,更何况是在这选妃的场合公然宣之于口!
徐冰心的父亲,刑部侍郎徐大人,此刻脸色已是煞白,若非在御前,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心中已将这个自幼就让他头疼不已的女儿骂了千百遍,只觉得徐家此番不仅颜面扫地,恐怕还要获罪于君前!
一些世家闺秀更是掩口低呼,看向徐冰心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怪物,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排斥。
然而,杨勇看着台下那卓然而立、毫无惧色的高挑身影,看着她眼中那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神采,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这女子身上,有一种他许久未曾在这个时代女性身上感受到的、类似于现代独立女性的飒爽与自信。
在这个普遍要求女子温顺、柔弱的时代,她能顶着压力坚持自己的喜好,并在这种场合坦然承认,这份心性,倒是难得。
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目光在徐冰心身上停留了片刻,深邃难测。
遴选便在这样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氛围中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