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虹桥站的出站口永远裹挟着嘈杂的人流,九月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李带着四名队员早已分散在出口两侧:两个队员假装靠在柱子上刷手机,屏幕亮着却没看内容,眼神始终扫过出站人群;另外两个穿着高铁站的志愿者马甲,手里拿着引导牌,实则盯着每个穿黑色外套的身影。
陆沉和苏衍站在自动售票机旁,苏衍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高铁票根,假装在核对车次,陆沉则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 —— 里面装着手铐和执法记录仪,随时准备行动。
“老鼠的照片再确认一遍。” 陆沉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小李递来的手机屏幕。
照片里的男人约莫三十岁,颧骨突出,下巴上留着一圈胡茬,最显眼的是左手虎口处的老鼠纹身,老鼠的眼睛用红色颜料点过,在照片里泛着诡异的光。
“身高 175cm 左右,体型偏瘦,今天穿的黑色连帽外套,帽子压得很低,左手大概率会插在口袋里,遮住纹身。” 小李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他有盗窃前科,反侦察意识强,大家别盯着他看,自然点。”
下午三点零五分,出站口的人流突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穿黑色连帽外套的男人走了出来,帽子边缘压到眉毛,左手紧紧插在口袋里,右手拖着一个破旧的黑色行李箱,轮子在地面上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他没有像其他旅客那样直奔地铁口,而是站在原地,快速扫过四周 —— 目光掠过假装看手机的队员时,脚步顿了半秒,随即猛地转身,想往候车大厅的方向跑。
“是他!” 小李低喝一声,队员们立刻围过去。
陆沉几乎在男人转身的瞬间就冲了出去,他常年锻炼的爆发力让他瞬间拉近距离,右手精准地扣住男人的手腕,指腹能摸到对方口袋里硬邦邦的东西。
“别动!” 陆沉的声音带着穿透力,男人却剧烈挣扎起来,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刀刃 “咔嗒” 一声弹开,泛着冷光的刀尖朝着陆沉的腰侧刺去。
就在这时,苏衍从斜后方冲过来,左手稳稳抓住男人持刃的手腕,右手顶住他的肘关节,稍一用力,男人就疼得闷哼一声,小刀 “当啷” 掉在地上。
陆沉趁机拧住男人的胳膊,将他按在旁边的柱子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腰,队员们立刻围上来,将手铐 “咔嗒” 一声扣在他手腕上。
“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 男人大喊,声音里带着慌乱,帽子滑落下来,露出那张和照片上一致的脸,左手虎口的老鼠纹身在挣扎中绷得紧紧的。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陆沉亮出证件,证件上的警徽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你涉嫌盗窃市博物馆明代青花瓶,现在依法逮捕你。”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挣扎的力气也小了下去,只是嘴里还在喃喃:“我没偷…… 我真的没偷……”
两小时后,上海市局的审讯室里,灯光惨白得晃眼。被称为 “老鼠” 的刘志远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在桌腿上,黑色外套被脱下来放在旁边的证物袋里,里面除了一串钥匙和一个空钱包,没有任何可疑物品。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的胡茬沾着汗水,左手的老鼠纹身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姓名、年龄、职业。” 陆沉坐在他对面,面前摊着一张空白的讯问笔录,钢笔捏在手里,笔尖悬在纸上。老鼠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刘志远,31 岁,没固定工作……”
“市博物馆的明代青花瓶,是不是你偷的?” 陆沉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老鼠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恐:“不是我!我真的没偷!我只是去通风管道里放了个东西,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放什么东西?受谁雇佣?” 苏衍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录音笔,手指轻轻放在开关上。
老鼠的肩膀垮了下来,手指抠着审讯桌的边缘,指甲缝里还沾着通风管道里的灰尘:“是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着嘴和下巴。他在半个月前找到我,说给我五万块,让我在昨晚凌晨两点,从博物馆后门的通风口进去,把一个东西放在指定位置,其他的不用管。”
“五万块?怎么给你的?” 陆沉追问,笔尖在纸上记录着关键信息。
“现金,用一个黑色的信封包着,在市北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里给我的。” 老鼠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要是我敢报警,或者泄露消息,就卸了我的胳膊。我有前科,找工作难,又急着用钱给我妈治病,就答应了。”
“你放的是什么东西?放在通风管道的哪个位置?” 苏衍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老鼠想了想,眼神飘向天花板:“是一个黑色的 U 盘,很小,比普通的 U 盘薄一点,上面有一道白色的划痕。他让我放在通风管道靠近展厅的第三个接口处,用胶带粘在管道壁上。我进去的时候,通风管道里全是灰尘,只能爬着走,放完 U 盘我就赶紧出来了,根本没看到什么青花瓶,也没遇到其他人。”
为了验证老鼠的说法,陆沉立刻联系市局技术科,让他们派人赶往市博物馆的通风管道。
技术科的工程师穿着防尘服,带着手电筒和内窥镜,钻进狭窄的通风管道 —— 管道直径不足八十厘米,里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每爬一步都扬起一片灰。
工程师按照老鼠说的位置,在第三个接口处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色 U 盘,用透明胶带粘在管道壁上,U 盘侧面确实有一道白色划痕,和老鼠描述的完全一致。
技术科连夜对 U 盘进行检测,第二天一早传来结果:“陆队,U 盘里只有一个病毒程序,是专门针对博物馆安保系统的‘蠕虫病毒’,能自动破解防火墙,瘫痪监控和报警系统,和之前攻击博物馆的病毒代码完全一致。而且 U 盘上只有老鼠和那个神秘男人的指纹,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看来老鼠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苏衍坐在会议室里,手指敲着桌子,“‘先生’很狡猾,他故意找有盗窃前科的老鼠去放病毒,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老鼠是小偷,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盗窃者应该是另一个人,在病毒瘫痪安保系统的同时,从通风管道进入展厅偷走了青花瓶。”
陆沉点点头,拿起老鼠的讯问笔录:“老鼠说那个神秘男人穿黑色风衣,戴银色面具,声音沙哑,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身高 180cm 左右,右手戴一枚有‘m’标记的银色戒指。这个‘m’标记很关键,之前坤沙提到‘先生’是欧洲犯罪集团的首领,‘m’可能是‘先生’的代号,或者是集团的标志。”
小李拿着一份通话记录报告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陆队,我们查了老鼠的所有通话记录,他和那个神秘男人只通过一次电话,是一个虚拟号码,从暗网发出,无法追踪到真实位置。而且老鼠的银行流水显示,那五万块现金没有存进银行,应该是直接用在了他母亲的医药费上 —— 他母亲确实在市第一医院住院,得了尿毒症,上周刚做了透析。”
“看来老鼠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没参与盗窃,只是被‘先生’利用了。” 苏衍叹了口气,“但‘先生’的目的显然不止一个青花瓶,他还在试探我们的反应,下一步很可能会继续作案。”
话音刚落,陆沉的手机就响了,是市博物馆馆长李敏打来的,声音带着恐慌:“陆队!不好了!我们在之前放青花瓶的展柜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一个目标,市图书馆的《永乐大典》副本’!”
陆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立刻让李敏把纸条的照片发过来。照片里的纸条是普通的 A4 纸裁成的小方块,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字,字体工整,笔画锋利,和之前展厅墙上的 “面具” 标记风格如出一辙。
“《永乐大典》副本是国家一级文物,现存的副本只有三部,市图书馆的这部是明代嘉靖年间的抄本,价值连城。” 陆沉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先生’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国内的珍贵文物,他想把这些文物走私到国外。”
苏衍从抽屉里拿出市图书馆的详细地图,平铺在会议桌上。地图是去年更新的,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各个区域,古籍馆用红色标注在图书馆的三楼东侧,旁边还贴着一张便签,写着 “恒温恒湿展柜,温度 18c±2c,湿度 55%±5%,配备指纹识别、红外报警、震动传感器三重安保”。
“《永乐大典》副本放在古籍馆的中央展柜里,安保系统比博物馆的更严密,但‘先生’能破解博物馆的系统,自然也能破解这里的。” 苏衍指着古籍馆的通风口位置,“通风口在展柜的斜上方,和博物馆一样,是潜入的最佳路线。我们必须在今天之内加强图书馆的安保,加派夜班人员,检查所有通风管道,安装更多的监控。”
陆沉立刻拨通市图书馆馆长的电话,让他暂停古籍馆的对外开放,同时安排队员带着设备去图书馆布防 —— 红外报警器加密,在通风管道里安装微型摄像头,展柜周围加设震动传感器,每个楼层安排两名便衣队员巡逻。
“另外,要查清楚哪些人知道《永乐大典》副本的安保情况和存放位置。” 陆沉放下电话,“和博物馆的案子一样,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信息,‘先生’能精准找到目标,肯定有内部人员提供消息。”
经过排查,知道《永乐大典》副本信息的人只有四个:市图书馆馆长周正明、副馆长赵雅、古籍部主任陈凯,还有市文旅局局长张涛。“张涛的嫌疑最大。” 苏衍指着名单,“他同时知道博物馆青花瓶和图书馆《永乐大典》的信息,而且在之前的讯问中,他的回答虽然看似合理,但眼神一直很慌乱,尤其是提到安保措施时,总是刻意回避细节。”
下午四点,陆沉和苏衍来到市文旅局。张涛的办公室在三楼东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文件的声音。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张涛的声音:“进来。”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叠文旅项目的文件,看到陆沉和苏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两位警官怎么又来了?博物馆的案子不是还在查吗?”
“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市图书馆《永乐大典》副本的情况。” 陆沉走到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 —— 大多是旅游景区的开发方案,只有最下面压着一张市图书馆的古籍保护报告。“你知道《永乐大典》副本吧?‘先生’留下纸条,说下一个目标就是它,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涛的手指在文件上顿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钢笔,无意识地摩挲着笔帽:“我不知道什么‘先生’,也没听说《永乐大典》要被盗。我只是文旅局的局长,负责统筹协调,文物的具体安保和存放,都是图书馆自己负责,我不管这些细节。”
苏衍盯着他手里的钢笔 —— 那是一支万宝龙 149 系列钢笔,笔帽上的白色星徽在灯光下很显眼,笔身是深蓝色树脂材质,市场售价至少三万块。“张局长这支钢笔很漂亮,万宝龙 149 吧?” 苏衍突然开口,语气带着随意,“我之前在国外的文具店见过,价格不便宜,以张局长的工资,应该很难买得起吧?”
张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钢笔差点掉在桌上,他连忙握紧,声音有些发紧:“这是我自己买的,用的是我多年的积蓄,偶尔奖励自己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陆沉拿出一张银行流水单,放在张涛面前,上面用红笔圈出一笔转账记录 —— 金额 50 万,转账时间是半个月前,汇款人信息显示为 “匿名”,备注栏只有一个字母 “m”。“我们查了你的银行流水,半个月前有一笔 50 万的境外转账,汇款人标记是‘m’,和老鼠提到的神秘男人戒指上的‘m’标记一致。” 陆沉的声音很冷,“你还要继续撒谎吗?”
张涛的身体猛地瘫坐在椅子上,钢笔 “当啷” 掉在桌上,他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颤抖。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通红:“是…… 是‘先生’让我做的。他半个月前给我打电话,说只要我提供博物馆和图书馆的文物信息、安保情况,就给我 50 万。我儿子在国外留学,学费和生活费一年要几十万,我一时贪心,就答应了他……”
“你提供了哪些信息?有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苏衍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张涛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我只给他发了博物馆青花瓶的展柜位置、安保系统的密码重置时间,还有图书馆《永乐大典》的通风口位置和红外报警的盲区…… 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只通过两次电话,他的声音经过处理,像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我真的没参与盗窃,我只是…… 只是贪了那笔钱……”
陆沉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同情:“你所谓的‘一时贪心’,可能会让国家珍贵文物流失海外,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张涛低下头,再也说不出话,只有压抑的哭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小李立刻带人将张涛带回市局,同时根据张涛提供的信息,重新排查博物馆和图书馆的安保盲区 —— 原来张涛不仅提供了位置信息,还告诉 “先生” 博物馆安保系统的凌晨三点会自动重启,那是安保最薄弱的时刻,而图书馆的红外报警在通风口下方有一个一米宽的盲区,正好能容一个人通过。
“‘先生’应该还在本市,他要等风头过了再偷《永乐大典》。” 陆沉站在会议室的白板前,用马克笔在图书馆的位置画了一个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假装不知道张涛招供,继续加强图书馆的安保,同时暗中埋伏,等‘先生’上钩。”
苏衍点点头,看着白板上的线索 ——“m” 标记、黑色风衣、银色面具、境外转账,这些碎片渐渐拼凑出 “先生” 的轮廓。“他很谨慎,也很有耐心,不会轻易出手。” 苏衍说,“我们要比他更有耐心,才能抓住他。”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市局办公楼的灯一盏盏亮起。陆沉拿起手机,给市图书馆馆长打了个电话,叮嘱他继续按原计划开放古籍馆,不要露出任何破绽。挂了电话,他看向苏衍:“这场仗,我们得打持久战。”
苏衍笑了笑,递给他一杯热咖啡:“没关系,我们一起等。” 咖啡的热气在灯光下氤氲,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带着同样的坚定 —— 无论 “先生” 多狡猾,他们都不会让文物落入贼手,更不会让 “先生” 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