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池暖就悄悄起身。
她先去看了里屋还在熟睡的池小诺,然后走到外间。
陈继已经醒了,正靠坐在行军床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
他听到动静,立刻防备起来,看到是池暖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感觉怎么样?”池暖压低声音问。
“好多了。”陈继的声音仍旧沙哑,但听起来比昨晚有劲儿。
“多谢你的药,很有效。”
腹部的伤口仍然很疼,但虚弱感已明显减轻。
池暖点点头,递给他一碗温水。
“伤口不能沾水,动作幅度也别太大,我先去做早饭。”
她刚走进厨房准备生火,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和张梅的大嗓门:“池妹子!起了没?我跟李嫂子给你送点新摘的豆角来!”
池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间的陈继。
陈继显然也听到了,眉头立刻紧锁,眼神再次警惕起来。他朝池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忍着疼痛,极快地往床下滑了滑身子,拉高薄被,只露出小半张脸,假装还在熟睡。
池暖明白他的顾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走过去打开门。
“张姐,李嫂子,这么早啊。”她脸上勉强挤出笑容,侧身让两人进来。
张梅和李嫂子笑着迈进屋,手里果然拎着一把翠绿的豆角。
张梅眼尖,一眼就瞥见了外间行军床上多出来的人影,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声音拔高:“这……池妹子,这谁啊?!”
李嫂子也看到了,同样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池暖。
池暖心里紧张,但面上仍努力保持平静,压低声音解释道:“张姐,李嫂子,你们可别声张。”
“昨天下午我在后山回来,在那边小树林边上发现了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我不能见死不救,就……就先带回来了。”
“啥?你从外面捡回来的?”张梅眼睛瞪得溜圆,扯着池暖的胳膊走到厨房门口。
离床远了些,张梅压着嗓子急道:“我的傻妹子!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什么人啊,你就敢往家里带?万一是坏人呢?江参谋长不在家,就你们娘俩,多危险啊!”
李嫂子也一脸担忧:“是啊池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什么来历你清楚吗?”
池暖摇摇头:“我不清楚他的来历,但他伤得很重,当时都快不行了。”
“我不救他,他就死了。”
池暖的眼神坚定,也知道她们是担心她,所以多解释了几句。
“我看他不像坏人……至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我面前啊。”
她顿了顿,看向床上的陈继,声音更轻了:“他昨晚醒过一次,只说自己叫陈继,还让我别告诉别人,你们也别声张啊。”
“我看他……不像普通人,可能有什么难处。”
张梅和李嫂子对视一眼,脸上的惊疑并未完全消散。
“不是普通人你还敢乱救!?”
看着池暖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床上那个脸色苍白似乎毫无威胁的男人,紧绷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张梅叹了口气,戳了戳池暖的脑门。
“你呀!就是心太善!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们怎么跟江参谋长交代!”
“还是得让他早点走,不然太危险了。”
正说着,外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三人转头看去,陈继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试图下床。
他的动作牵动到伤口,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醒了?”池暖连忙走过去。
陈继抬起眼,目光扫过张梅和李嫂子。
他眼神虽虚弱,却自带一股压迫力。
张梅和李嫂子下意识地闭了嘴,有些拘谨地站直了些。
这人什么来头?这气势还挺唬人!
“池同志,多谢救命之恩。”
陈继对着池暖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张梅和李嫂子,“两位大姐别担心,我这就离开。”
“离开?你这伤……”池暖蹙眉。
“无妨,已无大碍。”陈继打断她,语气坚决。
他强撑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
他看向池暖,眼神复杂,“池同志,谢谢你救了我,她们的担忧我也理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今日之事,还请三位务必保密。”
说完,他也不等池暖再说什么,朝门口走去。
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他始终没有回头。
池暖看着他虚弱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她知道,这个人身上有秘密,强留不住。
她也不好耽误别人的正事,这么大的人了,做事应该有分寸。
张梅和李嫂子也被这人的气势镇住,怔怔地看着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走了也好,免得真的招惹什么麻烦。
看他气势就不是普通人,留下确实不安全。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梅才猛地一拍大腿,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奇怪……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人,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李嫂子疑惑:“见过?在哪儿?”
张梅努力回想着,眉头越皱越紧。
“就是想不起来……但就是觉得眼熟,肯定在哪儿见过……到底在哪儿呢?”
她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放弃了,“唉,可能是我记错了,或者长得像谁吧。”
池暖心里也有些许疑惑,但并未太在意。
军区人多,说不定记差了。
他带着那么重的伤,能去哪里?
算了,那是别人的事,想多了徒增烦恼。
张梅和李嫂子帮着把豆角放下,又嘱咐了池暖几句“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别什么人都带回来,怪吓人的。”
“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们也交代不了。”
“凡事多考虑考虑,别太心善。”
池暖送走她们,关上门,看着恢复平静的小屋,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们都是为了她好。
望着大院门口的方向,早已不见了陈继的身影。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照顾小诺,整理药材。
心里却因为江御铎的离开和这场意外,添了几分牵挂和隐忧。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池暖正在院子里分拣晾晒的草药,池小诺在旁边和小兔子玩耍。
突然,两个穿着白大褂、神色严肃的人径直朝着筒子楼走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
他们走到池暖家门口,敲了敲门框。
为首那个年纪稍长的男医生目光扫过池暖和她身边的草药,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开口问道:“谁是池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