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恨不得掐死老王家的。
杀人不犯法的话，婆媳俩早就死在老村长手里了。
他颤抖着手指向两人，想骂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罢了。
老王家没有这个命。
连他都瞧出姜家不一般。
荒年，谁家孩子能吃的珠圆玉润？皮肤白嫩的仿佛能掐出水。
不说面黄肌瘦，不饿死就算不错了。
可惜…
老村长思来想去，心中庆幸老王家没有这个福气，阴险点，他家很快就有这个福气了。
嘿嘿。
不过…
老村长面带疑惑的望向王婆子，只觉得这人圆润的有些快，就算是姜家接济，也不可能日日都有肉吃吧？
奇怪。
老村长摇摇头，不再多想，催促着王婆子速速醒来，甚至言语威胁上，若是再不醒来，再灌一勺粪汤。
粪汤？
一听这话，躺在地上的王婆子，瞬间睁大眼睛，不用人扶，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
“不用不用，老婆子醒了！”
王婆子悻悻擦拭着额头冒出的冷汗，扭头望向姜老太太，面上一副委委屈屈模样，“老姐姐，家中不富裕，不若撇点零头，只收三钱六文可好？”
“呸！真不要脸！”
“就是！合着撇零头是撇前面的啊！”
围观的人群愤愤不平。
王婆子有心回嘴，生怕会惹到姜老太太，姿态放得极低。
这副不要脸的模样，气笑姜老太太。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刚刚说了多少就多少，一文不许少！”
姜老太太态度强硬，任凭王婆子费尽口舌，不带改变一点。
最终还是老村长在劝阻下，姜老太太改了口。
“看在村长的面子，抹个零头，六文就不用给了。”
一千一百一十五两三钱六文，抹个零头，还剩一千一百一十五两三钱呐。
同意抹零，还是小姑娘的注意。
姜老太太望向小姑娘，眼含爱怜。
小姑娘这是给她出气呢！她可不能寒了小姑娘的心。
王婆子一听才抹六文，嗷一声晕了过去。
这次是真晕了。
老村长见状，让几个看热闹的人想法子叫醒王婆子。
晕是不能晕一点。
彼时，周围围观的人沸沸扬扬，皆是私下在说姜家行为不妥的事。
姜老太太听到，翻了个白眼。
不妥就算了？这钱谁给？看热闹的给吗？
姜老太太才不管周围人怎么说，她就要自己的钱。
这时，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老姜家的，这钱是不是忒多了？家家户户穷的光屁股，别说没钱了，但凡有点钱，不得去买点米粮吃？
老王家又是最穷的，意思意思得了，省得钱要不到，人还气死了。”
“是啊，姜家的少要点吧，王家但凡有这些钱，早就不在这穷山沟呆了！”
“姜家的别太过分了，连年大荒，谁家里还能有余钱？即便是灾年前，也断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庄户人一年花销不过二两左右，一下子要一千多两，直接要了老王家的命算了！”
周围讨伐声依旧。
姜绵一脸淡然站在爹爹姜川云身后，乌黑圆润的眼眸直直扫过所有为王家开口说话的人，心中了然，目光再一扫，落在悠悠转醒的王婆子身上。
她不顾姜川云阻拦，噔噔噔朝王婆子跑去。
小身子微微前倾，趴在王婆子耳边低语了几声，原本听见有人站出来替王家说话，兴奋到脸红的王婆子，这一刻，脸色唰一下白了。
“你…你…”王婆子嘴唇失了血色，颤抖着，小心翼翼开了口，却不知还如何询问。
她是怎么知道的？
王婆子心乱如麻，心中最大的秘密被眼前三岁大的小丫头知晓，犹如自己被扒光扔在众人跟前。
耻辱和惊恐同时袭来。
她做得这么隐秘，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王婆子慌了神。
“婆婆，窝说的你考虑考虑，给不给，看你的了。”
姜绵人小鬼大，双手放在背后，努力相互牵手，牵了半天没牵到，红着脸把手掐腰上。
挺着圆润的小肚子，努力做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模样，丢下一句话，扭头去找姜老太太了。
“祖母~我们走叭~去下一家~冲啊~”
姜绵扑进老太太怀中，半撒娇哄着老太太走，丝毫不说眼前场面怎么处理。
姜老太太心中好奇小姑娘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心硬的王婆子变了脸色。
再好奇也挡不住小姑娘撒娇。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罢了，还有好几家的旧账没有收回来呢！
姜老太太站起身，招呼着老头子和三个儿子直奔下一家去。
趁着还有日头，走一遭，将事情说明白，省得日后纠缠不清。
姜家人起身要走，村里人面露好奇，显然没想到姜家这么好说话，竟然一文钱也不要了。
还没来得及赞叹一声，再次听见嗷得一声。
这次不是晕倒，而是冲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准确来说，是跪在小姑娘跟前。
姜老太太反应快，一脚踹在王婆子胸前，毫无防备的王婆子直接被踹翻。
“好你个老虔婆！使阴招害人是吗？看我不打死你！”
姜老太太红着眼，接连踹了两脚，还觉得不解气，有心甩巴掌，面对一脸屎糊的王婆子下不去手，索性又抬脚踹了两下。
冲一个三岁孩子下跪，这是要折他家乖孙女的寿啊！
她不能忍！
老太太又要冲过去踹人，却被回过神的老村长连带着姜老爷子给拦住了。
一个觉得打几下得了。
一个怕把人给打死。
还不等老太太开口怪两人阻拦时，王婆子颤颤抖抖开了口。
“老姐姐…误…误会了，我答应给你银子，一千一百一十五两三钱六文是吧！马上给！”
王婆子说完，一骨碌爬起来，直奔自己房间。
王婆子住的房间，是王家最大最好的，从前是她婆婆的房间，等人刚咽气，她就占了这个房子，顺带跟其他几房分了家。
很快，王婆子从房间出来，下摆兜起来抱在怀中，沉甸甸的。
王婆子来到姜老太太跟前，低着头，余光瞥向姜绵，后者扬起笑脸望向她。
明明是人畜无害的表情，却无端的令她打了个寒颤。
最终，她一咬牙，松开手，白花花的一片从她怀中掉落，落在地上，激起一圈又一圈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