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血红的池水,声音都变了调,不住的往岸边的丫鬟伸手,扶着就要上来。
其他贵女们匆忙的从各自的池子里站起身来,下意识地远离赵婉那个池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温泉池水里突然冒出血色,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事。
这一片地方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慌乱的水声、丫鬟们急着上前搀扶自家小姐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众人被庄子里的丫鬟引着去另一处花园,远离怪异的池子后,大家才渐渐安定下来。
裴织阑示意丫鬟给贵女们上些茶水压压惊,而后适时地露出震惊和疑惑的表情,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泉水怎么会变色?”
立刻便有贵女声音发颤地接话:“这…这温泉水一向清澈,从未听过这等事…怎么就…”
“偏偏是在赵妹妹那里……”另一个声音小声补充道,充满了恐惧和猜疑。
顾叙棠端起茶杯,轻轻吹动杯子里的茶水,语气平淡却隐约带着针对:“别是赵三夫人冲撞了什么吧,不然怎么就她那里与我们不同。”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了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赵婉身上。
赵婉看着众人惊惧、猜疑、疏离的目光,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无边的恐慌和一种百口莫辩的屈辱感将她紧紧包裹。
裴织阑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满意。若在前世,她应该是要对赵婉竭力维护的。
“阿阑,你要信我啊,不是我冲撞了什么,这一定是意外,对吧?”赵婉的目光触及裴织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快步走到裴织阑身边,急切地牵着裴织阑的手。
裴织阑的脸上摆出无辜的神情,将赵婉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推开。
“三夫人这话说的,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大家这么多人有目共睹,我也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你不如想想是不是做了什么孽,被找上门了吧?”
顾叙棠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轻笑着转向赵婉:“赵三夫人问王妃有什么用,王妃又不是庙里的菩萨。”
“阿阑,我们是手帕交呀,从小的交情。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也不信我?”赵婉不敢置信的瞪着裴织阑,她重新抓起裴织阑的手。
裴织阑站起身,凑近赵婉的耳边,声音轻轻:“赵婉,你不会还以为我们是好姐妹吧?”
说罢,她扬声喊道:“来人,赵三夫人受了惊吓,带她去厢房歇息。”
立时上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搀扶着失魂落魄的赵婉,渐行渐远。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在自己的婚礼上做局陷害你,实在是蠢。”顾叙棠坐回裴织阑身边,伸手拿过她手中剥好的葡萄,塞进自己口中。
裴织阑无奈的笑笑,其他人也笑着自顾自喝茶,有的顺着顾叙棠的话接了一句:“可不是嘛,这会倒是提起从前的交情了。”
“谁不知道裴家规矩严,若真坐实了阿阑冲撞她的婚礼,阿阑就只有去当姑子赎罪这条路。”
赵婉所泡的池子出现血水之后,庄子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异样。
裴织阑作为主人,吩咐下人彻底换掉那个池子的水,又请了庄子上的老嬷嬷来看,老嬷嬷含糊地说是罕见的巧合,让大家不必惊慌。
夜色渐深,白日里的喧嚣和惊恐都被浓重的夜色掩盖。
分配给赵婉的厢房是一处相对独立的小院,环境清幽,算得上是很好的住处。
沉闷的咚咚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格外的清晰,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撞击木板,断断续续的传来,似乎在窗外又似乎在床底。赵婉吓得浑身发抖,用锦被蒙住了头,她声音发颤的喊着外头的丫鬟:“翠儿!翠儿!你听见没有?是什么声音?!”
推门进来的并不是翠儿,是庄子的管事云枝。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迷蒙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在地面。
云枝并没有点蜡烛,她站在赵婉的床前,伸手掀开被子,直愣愣地看着不肯抬头的赵婉:“赵三夫人,应该是风吹动树枝刮到了窗户,奴婢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赵婉哭着抬头,惊恐地看向云枝。
“翠儿呢?不是风声!是撞东西的声音,还有……还有磨牙一样的声音!”
她话音未落,那嘎吱的摩擦声和咚咚的撞击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好像更近了点。
“啊——!”赵婉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有东西!外面有东西!快去叫人来!快去!”
云枝依言站在门口往外看,廊下灯笼昏暗,除了树影和风声,什么也没有。她又绕到窗外查看,也是空无一物。
“赵三夫人,奴婢检查过了,并无异常。”
说着,云枝贴心的替赵婉关好了窗户,退出房间的时候也将房门关严实了。云枝离开之后,那时有时无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赵婉的身边。
第二天一早,赵婉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脸色比昨日更加难看,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房间,见到早已起身正在用早点的裴织阑和其他几位贵女,便带着哭腔扑了过去。
“王妃娘娘!有鬼!这屋子有鬼!我不要再住这里了!”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昨晚的恐怖经历,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几位贵女听完,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她们昨夜睡得安稳,并未听到任何异响。
顾叙棠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赵三夫人怕是昨日受了惊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不是梦!我真的听到了!云枝也在,她肯定也听到了!”赵婉激动地反驳,拉扯着候在一旁的云枝。
云枝上前一步,先规矩地行了一礼:“回禀王妃娘娘,昨日翠儿姑娘身子不适,负责赵三夫人屋外守夜的是奴婢。昨夜赵三夫人尖叫着喊翠儿姑娘,奴婢便进屋去问询,并不曾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裴织阑放下筷子,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角,她脸上的担忧和疑惑过于虚假:“竟有此事?李嬷嬷,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或是有什么野猫野狗跑进来了?”
与云枝一道负责管事的李嬷嬷连忙躬身回道:“回王妃娘娘,昨夜巡夜的婆子并未上报任何异常。庄子周围也都查看过,并无野兽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