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阑被一股熟悉又恶心的燥热感惊醒,她在窒息般的痛苦中猛地睁开眼。
喉咙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杯御赐毒酒灼烧的剧痛,五脏六腑绞缠在一起的绝望感尚未散去,冰冷的死亡气息缠绕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可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冷宫那破败的蛛网密布的梁柱。
她不是应该死在冷宫的那场大雪里了吗?
裴织阑猛地坐起身,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纤细,而非记忆中临死前那般枯槁蜡黄。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嘉宁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上,她吃了一口孙莹递过来的莲子糕,然后被诱至僻静客房,二皇子谢孤刃意欲不轨!前世她无力反抗,失了清白,被迫嫁入二皇子府,从此踏上那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一切的一切,都和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裴织阑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悲剧开始的那一刻?她的心脏骤然紧缩,恨意瞬间漫过她的四肢百骸。
还不等她细想,一股异常的燥热迅速蔓延至全身。
“唔……”一声压抑的呻吟差点从喉中吐出,她死死咬住下唇,剧烈的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片刻。
滚烫的身体因愤怒和意志力而微微颤抖。不!她绝不重蹈覆辙!哪怕浑身的骨头都快要被这诡异的药力烧碎,她也绝不留在原地任人宰割!
窗外隐约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
“……确定在里面了?”
“殿下放心,药效猛得很,这会儿怕是早已神志不清了……”
“很好……半炷香后,带人过来……”
是谢孤刃和他那暗卫隐鸦的声音!
裴织阑猛地攥紧手心,指甲深深掐入皮肉,钻心的痛楚强行驱散了些许脑中的迷蒙。她艰难地滚下床榻,冰凉的地板刺激得她一个激灵。
这间雅致的客房并非完全密闭。不远处,一扇窗户半掩着,像是有人刚才透过那里窥探过屋内情形,匆忙间未关严实。
她几乎是爬过去的,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身体里的那把火越烧越旺,快要将她的理智焚毁。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离开这里!绝不能被发现!
她推开窗棂,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让她混沌的头脑获得了片刻清明。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手脚并用地翻出窗户,重重跌落在草地上。她顾不上疼痛,身体越来越热,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她只知道要远离刚才那个房间,越远越好。
长公主的府邸极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裴织阑凭借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专挑僻静小径行走。
前方出现一座独立的院落,比别处更为清幽,门前竟无一守卫。裴织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地推开那扇虚掩的院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隐约可见布置简洁却透着不凡,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好闻的冷冽松香。裴织阑已无暇思考这是何人的住处,只想找个地方藏身。
她被脱力感和汹涌的药效彻底淹没,沿着门板滑倒在地,发出细微的响动。
“谁?”
内室深处,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蓦地响起,带着几分警惕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紧接着,脚步声靠近,屏风后转出一个被月光勾勒的挺拔修长的身影,通身的清冷矜贵与压迫感。
“对、对不起...我走错了...”裴织阑试图解释,出口的声音却娇软无力。她努力想看清来人,眼前却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但那声音……似乎不是谢孤刃?
体内的燥热因为突然出现的陌生气息而躁动起来,那冷冽的松香仿佛成了唯一的解药,诱使她靠近。
谢却陵在她面前蹲下,想要查看情况,冰凉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滚烫的肌肤。
裴织阑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扑了上去,紧紧缠住了那具带着凉意、让她无比舒适的身体。
“好热……帮帮我……”她无意识地呢喃,滚烫的脸颊胡乱蹭着对方微凉的颈窝,气息灼热而混乱。
谢却陵眉头紧蹙,迅速后退一步,声音冷了几分:“姑娘请自重。你中了药,我唤丫鬟来帮你。”
但裴织阑早已听不进任何话,湿润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诱人而无辜的光泽,唇瓣不经意地擦过他的下颌。他的身体僵住,下意识地想推开这具柔软滚烫、散发着异常甜香的身体。
“别走...求求你...”裴织阑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衣襟,带着绝望的哭腔,“不能被人发现...我会死的...”
谢却陵推拒的手顿在了半空,他能感觉到面前女子异常滚烫的体温,以及那不受控制颤抖的身躯。她中的不是普通迷药,而是极为霸道的媚药。若真唤人来,她的名节就彻底毁了。
就在他这片刻迟疑的功夫,裴织阑得寸进尺,毫无章法地吻上了他的喉结。少女温软的的唇瓣灼热,生涩却主动地撩拨着他。谢却陵浑身一震,从未有女子敢如此靠近他。他应该推开她的,可是那双含泪的眼睛,那绝望的哀求,那滚烫的体温以及自己身体里莫名升起的那股陌生的躁动,都致使着他停在原地。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谢却陵的脑中炸开,他的呼吸一窒,扣在她肩头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力道。
“你...”他刚开口,就被更深的吻堵住了话语。
谢却陵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他轻叹一声,反客为主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内间的床榻。
月光皎洁,映照着女子潮红失神却依旧难掩绝色的面庞,她的衣衫因挣扎而凌乱,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她佩戴的一枚小巧玲珑、雕刻着兰花的羊脂玉压襟,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他失控前最后的清晰印象。
……
窗外,隐约似乎有喧哗声由远及近,又似乎被什么挡在了远处,最终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