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雁不敢动了。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旋,温热的气息洒在她头皮上。怀抱并不紧窒,甚至称得上是一个略显慵懒的姿势,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占有和庇护意味,彻底将她圈禁在他的领地之内。
宋清雁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背后贴着的那个胸膛上,感受着那沉稳的心跳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宋清雁的僵硬渐渐被疲惫取代,久到身后男人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仿佛真的陷入了深眠,她那紧绷的神经才一点点、一点点地松懈下来。
极度的心神交瘁和身体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最终战胜了所有的紧张慌乱。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模糊,在那片陌生而温暖的笼罩下,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本该“熟睡”的沈淮川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眸色清明如寒潭,哪里有一丝睡意?
他低头,看着怀中睡得毫无防备、甚至无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寻求热源的女子,目光复杂地在她颈间那已看不出痕迹的细微伤口处停留了片刻。
良久,他才极轻地起身出去了一趟。
阿亦跪在书房,背脊挺直地领受那二十鞭刑,递上密报。那挂着葫芦的小院里,住的是近月来在京城底层声名鹊起,却又刻意避开权贵视线的游方郎中,人称“药叟”。其人行踪诡秘,医术却传闻能肉白骨、活死人,尤其擅解各种疑难杂症与陈年积毒。
阿亦挨完鞭子,气息紊乱,仍坚持道:“王爷,此人来历不明,宋清雁秘密接触他必定是想对王爷不利。是否要……”他比了个清除的手势。
沈淮川当时只是摩挲着手中温凉的玉扳指,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不必。今日你太过逾矩。”
“可是王爷,万一那药叟是……”
“皇兄若有这等能人,早用在更紧要的地方了,不会绕这么大圈子送到她眼前。”沈淮川打断他,“她虽说是沈故派来的,但是她不至于蠢到看不清局势。”
替他寻医问药也只是想离开。这个清晰的认知让他心底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郁。他回过神,低头去看。
此刻,这想跑的小雀正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怀里,呼吸清浅,甚至因为找到了热源,无意识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沈淮川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几乎将宋清雁整个纤细的身子圈进自己怀里。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寝衣,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心跳。一种极其旖旎满足感,细细密密地缠绕上他的心口。
他生来尊贵,却也生来孤寂。皇兄的猜忌,朝臣的厌恶,下属的忠诚……他拥有很多,却从未与人这般贴近过。即便是最得力的阿亦和清晚,也始终隔着主仆的鸿沟。怀里这个女子,胆小、贪财、有时蠢得令人发笑,有时又敏锐得让人心惊。她怕他,却又会壮着胆子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她口口声声说着怕死,却会在他毒发时流露出笨拙的关切,甚至偷偷跑去为他寻找那渺茫的解毒希望。
各有其道?
他心底冷笑。既然落在了他的怀里,成了他沈淮川名正言顺的王妃,她的道,就只能在他的掌心。想治好了他然后离开?或是另有去处?
休想。
他缓缓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触碰到她细腻的颈侧肌肤,温热的呼吸拂过,引得睡梦中的宋清雁微微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似乎是在抱怨什么,却又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这无意识的依赖取悦了他。沈淮川眼底的冰冷稍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算得上温柔的占有欲。
他极轻地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如同猛兽小心翼翼地标记所有物。然后,他终于合上眼,任由怀中人清浅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将自己包裹,多年来第一次,不是依靠药物或极度的疲惫,而是带着某种奇异的安心感,沉入睡眠。
翌日清晨。
宋清雁是在一种极度温暖又略带窒息的感觉中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翻身,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质地精良的墨色衣料,再往上,是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记忆瞬间回笼!
宋清雁猛地彻底清醒,身体瞬间僵直。她她她……她竟然在沈淮川怀里睡了一整晚?!而且看这姿势,还是她几乎整个人都扒在人家身上的?!
老天爷!她昨晚怎么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
她小心翼翼地,试图把自己从他怀里挪出来,生怕惊醒这位阎王爷。然而她刚一动,头顶就传来一声慵懒沙哑的鼻音:“嗯……”
沈淮川的手臂非但没松,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像是抱着一个大型暖炉,语气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耐:“别动……”
宋清雁吓得立刻不敢动了,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缺氧和紧张而晕过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听着头顶重新变得均匀悠长的呼吸,宋清雁欲哭无泪。她试图数羊来分散注意力,却发现满脑子都是昨晚他给她上药时的眼神,还有此刻环绕着她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淡淡药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清雁觉得自己快要石化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春桃小心翼翼的轻唤:“王爷,娘娘,该起身了。早膳已备好了。”
身上的禁锢终于松开了。
沈淮川似乎彻底醒了,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僵成木头的宋清雁,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随即若无其事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仿佛昨夜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晚。
“伺候更衣。”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越,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春桃低着头端水进来,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乱看。
宋清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手忙脚乱地自己套上外衫,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沈淮川倒是坦然自若,由着下人伺候他净面漱口,整理衣袍。目光偶尔扫过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的宋清雁,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用早膳时,气氛依旧诡异。
宋清雁全程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根本不敢看对面的沈淮川。
沈淮川倒是胃口不错,慢条斯理地用着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随口问道:“王妃昨日出府,玩得可还开心?去了西市?”
宋清雁心里咯噔一下,勺子差点掉进碗里。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阿亦肯定告诉他了!
她紧张地攥紧了手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照昨晚想好的说辞,含糊道:“还、还行……就是随便逛逛,买了点心。”
“哦??”沈淮川挑眉,舀了一勺自己碗里的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王妃下次去买东西的时候,不妨也给本王带一些。本王也想尝尝,能让王妃流连忘返、甚至弄得一身尘灰的点心,究竟有多美味。”
宋清雁:“!!!”
看着她又怕又强装镇定的模样,沈淮川心底那点恶劣的趣味得到了满足。他不再紧逼,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本王今日要出府一趟,晚些回来。”他站起身,经过宋清雁身边时,脚步微顿,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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