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进去了。”
夜幕中,两道身影藏在屋顶旁边大树的阴影里,注视着一辆马车进入一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宅子。
容胤被孟雪臣一刀扎心,一直想要找回场子,就让人去查他。
没想到还真给他查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在风弦口中,孟雪臣就是一个乖巧懂事、还会赚钱的同门师弟,饱读诗书、谦谦君子孟雪臣,赚钱只是他的小爱好。
可实际上,这孟雪臣分明就是一条善于伪装的毒蛇!
他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阴险狡诈、手段残忍。
青峰查到的那些,不过是冰山一角就已经令人震惊,说不定他还有更深的图谋。
不能放任这样的毒蛇继续待在陛下身边。
容胤盯着那亮起微光的宅子,轻轻一跃,继续探查。
两进的宅子并不大,几眼就能看清楚大概。
但是刚刚进来的马车没了,也没其他人,偏偏院中点了一盏灯火,很是诡异。
“摄政王是在找谁?”一个鬼魅的声音突兀的传来。
青峰:“王爷小心。”
两人旁边的房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身红衣的男人,他脸上带着镂空的金面具,只有鼻子以下露在外面。
他勾着唇,笑得邪佞,眸中透着浓烈的杀意。
容胤打量着对方,不确定的分辨对方的身份:“你是金缕阁的东家?”
红衣男人但笑不语。
容胤:“孟雪臣跟你是一伙的,你们故意通过风弦接近本王,为的就是让本王送孟雪臣入朝为官,接近皇帝,然后实施你们的阴谋。”
红衣男人缓缓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剑:“王爷......知道得太多了......”
说话间骤然杀到眼前,青峰想要迎战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紫衣女子挡开,最后还是容胤提剑挡住了杀招。
小小的四方院子瞬间成了战场,刀光剑影,无情厮杀。
红衣男子武功不输容胤,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却又奈何不了对方。
好在青羽及时赶到,这才给了容胤脱身的机会。
出手的只有红衣男子和紫衣女,但屋檐下逐渐汇聚黑衣人,不下十人。
继续打下去,容胤没有胜算。
“走。”
容胤果断离开,蒙面紫衣女皱眉:“主子,为何不把他的命留在这里?”
红衣男子收剑:“杀了他,你是想让皇帝的大军把我们踏成肉泥吗?”
那是摄政王,跟皇帝关系还不一般,不是什么随便能除掉的阿猫阿狗,而他们再强大,也不会比皇帝更厉害,尤其是现在的皇帝。
转身欲走,突然心口的衣襟爆开一条口子,丝丝鲜血渗透出来。
这一刀,竟然真让他给还回来了。
第二天虽然不用早朝,但容胤一早就入宫,他必须把孟雪臣的事情告诉皇帝。
然而他去到紫宸殿,却发现有人先他一步到了。
孟雪臣和小皇帝一起坐在桌边用膳,有说有笑。
小皇帝端着一碗汤不紧不慢的喝,目光在孟雪臣说话的时候落在他身上。
那双哪怕是大笑都蒙着一层冰雾的眸子,此刻明明情绪淡淡,却那么真切。
这一瞬间容胤意识到,孟雪臣定然有他不知道的特殊之处,皇帝的态度实在是不同寻常。
容胤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孟雪臣已经离开了,他拿着自己这些日子收集的关于孟雪臣过去的资料,不用多言,递给小皇帝,让她自己看。
萧漾看了,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淡淡抬眸:“你要替那些人申冤,拿他问罪?”
这里面记载的全是孟雪臣对手各种惨死、家破人亡,还有他突然得来的财富。
桩桩件件,就算没有铁证,却也能知道他的手段不够干净,手染血腥。
容胤:“不是,臣只是希望陛下知道,他并非你看见的那般无害。”
萧漾闻言失笑,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冷沉目光看着他:“容胤,你我之间,谁是无害的?”
“你跟太后夺权的时候,没有杀过人?而朕杀的人,那名单长得可以从这里铺到城门口去。”
容胤:“这不一样,陛下是皇帝,诛杀贪官污吏,清肃朝堂蛀虫,理所应当。”
“那你又如何知道,那些被他杀的人都是无辜呢?”
萧漾直接挑明:“你若是想要对付他,朕没看见就绝不插手,但让朕出手对付他,绝无可能。”
容胤眼中的震惊无法掩饰:“陛下......竟然护他至此,倘若他危害江山社稷,想要谋逆夺位,陛下难道也放任?”
萧漾:“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顿了顿,萧漾又道:“我欠他一命。”
这是她做的最深的解释了。
容胤神情复杂的离开,连那些记录孟雪臣罪证的信件也没有拿。
萧漾打开了灯罩,将信纸放到上面点燃。
看着火蛇将所有冰冷的文字吞噬。
二十四年,十二生肖都跑两个轮回了。
她有怎么会天真的认为学长还是曾经的学长呢?
就好像她后面十一年经历的成长一般,孟雪臣也重新经历了一次成长。
她都找不回自己十五岁时的心性,又怎么能要求别人一成不变?
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孩童,活到今日金玉加身、矜贵从容,那是他自己拼搏出来的路。
就算他手染血腥、杀人如麻,审判他的人也不该是她萧漾。
她不曾经历过他的人生,凭什么要求他纯白无垢、宽容善良?
他是她挚友,曾救她一命,相遇至今,他展示给她的都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她岂能拿这些所谓的罪证去把他活生生的剖开?
同样的理由,在容胤身上也适用。
每一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有单独的思考和判断,她从不认为谁还属于谁。
夫妻、父母和孩子这等亲密的关系都不能牢牢掌控住对方,何况君臣朋友?
她跟容胤之间亦是如此。
她不能控制容胤的思想,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阻止他把孟雪臣当作敌人。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强者为尊、各凭本事,只要不拿到她的面前,都与她无关。
想到这里,忽而自嘲一笑:不愧是她,没有一点儿人情味。